貢院公堂東西列房中的考官們忙忙碌碌,試卷需要全數折登彌封糊名編號,等一切都準備妥當,彌封官還要將試卷轉交給謄錄所。
大宋的科舉考試已經有鎖宿、彌封、謄錄等手段防止作弊,謄錄所,顧名思義重在“謄錄”二字。
考生們用墨筆答完的卷子是“墨卷”,謄錄官們會用朱筆將所有墨卷重新謄錄,錄好的卷子叫“朱卷”。
這年頭字寫的好已經不能算加分項,因為批閱時用的試卷不是原卷,為了防止從筆跡中認出考生的身份,就算麻煩也得把卷子重新抄一遍。
等到謄錄結束,原卷封存交由收掌所,朱卷還要交由對讀所校對,確準無誤才會蓋章下發到閱卷官手里。
整套流程走下來很耗費時間,考試只需要考三天,閱卷卻要閱一個月。
考生們考完能回家睡大覺,考官們卻要在貢院里鎖到出成績那天才能出門。
說不上來誰更慘,反正都挺慘。
考完到放榜中間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太學的直講先生們被調去閱卷,考完試的太學生休養過來之后也不用急著回太學,走親訪友等成績就行。
蘇景殊去年看著他哥天天出門參加詩會,今年輪到他后怎么看怎么不對勁,總感覺他和詩會雅集格格不入,那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場合不適合他。
一起吃飯吧,他不喝酒。
吟詩作對吧,他的詩又不好。
而且同去參加詩會的士子都比他大,把他們放在一起說是涇渭分明都是看得起他。
周青松考完之后回家找兄長訴苦去了,其他在京城的同窗對這種場合如魚得水,最后就是他一個人孤立所有人。
是的,不是別人不帶他玩,是他自己感覺哪哪兒都不對勁不想出去玩。
好吧,他是個不合群的讀書人。
蘇洵也感覺很奇怪,他那么受歡迎的人怎么會生了個不喜歡參加詩會的兒子
詩會多好玩啊,既能寫詩作對又能交朋友,詩會上走一圈,能和他通信交際的朋友就多一圈,怎么會有人不喜歡詩會呢
難不成他給兒子取字壓太過了
老蘇心里不確定,拉著小小蘇旁敲側擊,只是問來問去什么都沒問出來,于是趁休沐邀請隔壁府衙的公孫先生一起去大相國寺拜拜。
兒子之前那樣很好,千萬別因為取字取錯了就不愛出去玩。
公孫先生覺得他純粹是想的多。
景哥兒那不是不愛出去玩,那是沒找到能和他一起玩的人。
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去和一群二三十歲甚至四五十歲的家伙喝酒應酬,用腳丫子想也知道肯定玩不到一起去。
上學的時候還好,太學生們年齡相差不算太大,
學堂里的主要任務是讀書,年齡差個七八十來歲也能在一起學。
出去應酬就算了,景哥兒還是需要父兄帶著的年紀,和他交好的同窗不在身邊,他不樂意參加詩會很正常。
再說了,孩子只是不去參加詩會,不是不愛出去玩,秋闈結束休息過來后他有一天是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的嗎
蘇洵一聽也是,但是依舊沒有放棄大相國寺之行。
那天大相國寺有萬姓交易,自從朝廷和西夏停戰,京城里西夏來的好東西就越來越多,反正休沐日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去大相國寺看看能不能撿個漏。
蘇景殊不去參加詩會也沒在家待著,他有他自己的交際圈子,考完試后給親朋好友寫信控訴貢院的可怕,然后再和京城的小伙伴吐槽。
人湊不到一塊就挨個兒吐槽,這個話題他說一輩子都不會膩。
趙大郎聽的震驚不已,“真的嗎真的那么差勁”
秋闈的時候他其實想混進去一起考試來著,但是門口的檢查太嚴,他又沒來得及上下打點,最后連貢院的大門都沒進去就被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