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昱來登州后很是下勁的學了一陣,現在對著公文政務不再像以前一樣一無所知,“雱哥兒說過他爹在鄞縣當知縣的時候這么干過,青黃不接時將錢貸給百姓,等糧食收下來讓百姓用糧食償還,聽說效果非常不錯。”
“若非如此,條例司也不會讓咱們把常平廣惠倉里的糧食全部兌換成現錢。”蘇景殊皺起眉頭,“只在縣城還好說,現在一下子推廣到三個路,感覺有點快。”
好在他們只需要管登州一州。
龐昱不太明白,“青苗法說的很清楚,每年正月三十日以前貸請夏料,五月三十日以前貸請秋料,夏料和秋料分別于五月和十月隨二稅償還,各收息二分,不同的戶等能貸多少錢也標的明明白白,有什么不妥嗎?”
“按理說沒什么不妥。”蘇景殊拿出紙筆寫上五等戶的借貸額度,說道,“大宋的戶籍制度衙內清楚,主戶分五等,客戶想借錢必須有三等以上的主戶做擔保。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有客戶想借錢,給他做擔保的主戶偷偷將利息提高到四成怎么辦?”
不要高估地主豪強的良心,就算十個人里有八個人都按規矩辦事,剩下那兩個害群之馬也能讓政策毀于一旦。
百姓大多消息不靈通,要是哪兒政策宣傳不到位或者是被有心人胡亂解釋,地方那些原本借一需要還三的大戶再假裝好心站出來說以后從他那兒借錢借糧借一只需要還一點幾,貧民肯定被他們玩的團團轉。
如此上瞞下欺,國庫給地方的撥款一大半都得落入那些喪天良的家伙手中。
再有,政令明確說明這個錢是用來賑濟貧民的,要是地方官府為了政績不分青紅皂白強迫治下百姓借貸好拿利息,那些本來不用借貸就能生活卻被自愿借錢的百姓誰來管?
政策還沒開始推行他就能想到不下十種陽奉陰違往自家口袋里扒拉錢的法子,等政策開始實施冒出來的亂子只會更多。
龐昱聽的神情恍惚,“有沒有可能是你想的太多了?”
還有,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那些鉆漏洞的法子是沒干過的人能想得出來的嗎?他的小伙伴還清白嗎?
龐衙內憂心忡忡,再看向他的小伙伴時眼神就開始不對勁了。
官場是聰明人的棋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越聰明越容易被帶著走歪路,所以他爹放他出來完全不擔心他會變成欺壓百姓的貪官惡吏。
簡
單點說就是:當貪官需要腦子,他沒那個腦子。
龐昱:……
雖然這話讓他很不開心,但是知子莫若父,他爹還能害他不成?
龐衙內本來還有點埋怨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的老父親,意識到他身邊有個在危險的邊緣大鵬展翅的小伙伴后才知道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
幸好他爹的兒子是他,要是換成景哥兒,他爹妥妥得愁到頭禿。
孩子太聰明不好,他這樣笨笨的就很好。
原本想著到登州是為了給小伙伴撐腰,但是轉過來一想,他爹就算是當朝太師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給兒子走后門,這么安排之前他爹肯定和官家通過氣。
也就是說,他可能不是來給這家伙撐腰的,而是來盯梢的。
原來如此!
龐衙內恍然大悟,明白過來自己的真正差事后干勁十足,拉著不省心的小伙伴就開始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