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人者人恒噴之,比起在朝堂上拉仇恨,他感覺歐陽公提前過上退休的生活也不錯。
人不在朝堂盯他的人就會變少,在家著書立說也符合他當代大儒的身份,沒有比這更好的安度晚年之法。
合理懷疑官家非要把人扣在京城是為了防止他阻礙新法,別的不說,歐陽公是真的能干出他覺得這個法子不好就連試也不試就強制叫停的事情。
與其不確定的危險源放出去,不如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
雖然這兩年貶出去的官員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三四十歲正當壯年的官員,干的好可以再提拔回來,干的不好還有繼續貶的余地。
歐陽修不行,他既是當朝大儒又有之前變法的履歷,更可怕的是他還是個見誰懟誰的杠精,火力一開殺傷力極強,不敢想象他要是站出來反對新法朝堂會變成什么樣子。
韓相公他們反對新法時會把他們覺得哪兒不好一條一條列出來,哪兒不合理為什么不合理接下來可以朝哪方便改進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歐陽公反對某件事的時候雖然也會列出來他覺得哪兒不行,但是他說著說著就會拐到人身攻擊,一不小心重點就歪了。
朝中那么多人盯著他不放是有原因的,他拉起仇恨來比老王更厲害。
濮議之爭時他是支持官家的主力,官家也不能卸磨殺驢,讓他繼續留在朝中太拉仇恨,讓他退休又實在舍不得,想來想去不如留在京城榮養。
別的不說,歐陽公改革科舉的思路和老王還是挺一致的。
不對,是老王改革科舉的思路和歐陽公一致,就是他們老王是個急性子,干什么都比別人更著急。
也可能是老臣們年紀大了,見識過慶歷新政慘敗的后果,所以對所有的變動都報以慎重的態度,主打就是能不變就不變。
再等等再等等,變法的時機還未到,至于什么時候才到變法的時機,他們也不知道。
老王想讓大宋變得更好,其他人想讓大宋不要變壞,不能說誰有錯,反正就是說不到一起去。
算了,不管那么多,大佬們的矛盾讓大佬們自己處理,實在不行還有官家能敲定主意,他安心當他的小嘍啰就行。
所以爹,說說最近大佬們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動作唄。
蘇洵幽幽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么事,就算有也是年后才會傳出動靜。”
蘇景殊點點頭,“所以是什么動靜?”
“你王叔父推行新法提拔上來的官員多長于錢谷刑名,歐陽公覺得這樣不妥,只是希望有更多的才子能臣來填充館閣。既然朝堂容不下他,他便不去朝堂礙人眼,但也不好一直閑著,去國子監或者三館一閣這種培養年輕才俊的地方也算是為朝廷出一份力。”
蘇景殊:???
等等,這個邏輯是不是不太對?
官員精于錢谷刑名說明都是實干派,而館閣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明白,雖然想去政事堂必須得有館閣之職,里面也能出很多能臣,但是更多的還是坐冷板凳的人。
很多人以為進了三館一閣后動動筆桿子就能名利雙收,那也的確是錢多事少的清貴地方,但是覺得精于錢谷刑名的臣子太多要更多的人填充館閣是不是哪里說不通?
不是,這年頭實干派那么遭嫌棄的嗎?
“爹,您也這么覺得?”
蘇洵皺起眉頭,“所以才讓你待會兒少提朝堂之事。”
歐陽公愛提攜后輩,填充館閣按理說是好事兒,那里是朝廷的中堅儲備,館閣的臣子越優秀官家挑選的時候選擇面就越逛,怎么看都不是壞事兒。
偏偏他上疏的時候在前面加了一句最近提拔上來的官員多長于錢谷刑名,好像那些長于錢谷刑名的官員搶了館閣之臣的位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