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教令院麾下某秘密研究所。
突兀出現而無人察覺的身影身披白袍,兜帽下一雙琥珀質地的眼睛顧盼生輝,璀璨耀眼的紅發編織成細細的長辮隨意垂落在雙肩。最值得注目的是,一條早已結痂的深色疤痕橫貫其秀美至極的臉,更增添幾分圖騰式樣的原始妖冶美感。
意識形態的馬甲覆痂者梅里古尼斯,為尋遺落的心臟而來。
梅里環視四周,耳邊環繞著各式測量設備儀器的細微嗡鳴與實驗者們壓低的討論聲。系統傳送后所處的空間明顯是實驗場所的布局。
真沒想到,心臟現任主人竟還挺面熟赫然就是愚人眾執行官第六席,散兵。梅里緩慢地轉移視線,發現遠處居高臨下觀測實驗進程的可不就是執行官第二席,博士。
感知敏銳的博士似乎對這無形的打量瞬間有所察覺,目光迅速鎖定那處虛無的空間寸寸掃描是哪里有所遺漏他腦中警惕之弦驟然繃緊,未被面具遮掩的嘴角勾起興味的弧度。但非常可惜,截至目前窺視靈魂的技術領域還一片蒙昧,博士對真漂浮靈梅里的搜索注定一無所獲。
清楚目睹博士微妙的表情變化,梅里頓時聯想到了那利落的一刀,胸口一陣幻痛。
擁有祭司馬甲且非常記仇的某人開始暗自琢磨,論如何隱秘而精妙地對博士的實驗經費做些無傷大雅的小手腳,之類。
雖然被一把勉強算得上鋒利的普通鐵器輕而易舉殺死,幾乎必然是放任的結果。也許他還曾建議對方采取更為徹底的手段,就像赤杯在血中獻祭她所愛的轟雷之皮時所做的。
總而言之,梅里猜測當時自己是打算借此轉而侍奉那位永不停歇、渴求舞蹈、受擊如鼓的心之司辰轟雷之皮,又名警醒風暴。
不過來都來了,必然要先了解一下博士正在進行的研究。
仗著沒人能看見自己,梅里囂張至極地徑直走向試驗場中心。越是靠近,與那顆同源的永無休止的心臟之間共鳴就越發強烈。
曾經緊握鍛錘的纖長手指此刻在臉側陶醉地輕輕叩擊,不愧是我的心臟啊,它的搏動是如此強健你有沒有聽見那宛如雷鳴的鼓點、風暴的韻律
聽了半天什么動靜都沒捕捉到的系統終于反應過來,宿主這是又在發瘋。它抖了抖,姑且打算出言安慰宿主馬甲光速暴斃的小情緒你正常點,呃節哀順變。
梅里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你是否清醒對死者本人說什么節哀順變。
系統一時語塞,不得不罵罵咧咧地選擇閉麥。
實驗間歇,正閉目養神的散兵突然睜開眼睛。某一瞬間他竟然從風中嗅到了極淡極輕薄的、曾經無比熟悉而現在又被喚醒的,茉莉花焚燒后浸滿熱意的香氣。
數百年前它為他短暫地帶來溫暖與眷戀,但終究是在下一陣風吹起前失去了那個驚才艷絕的巧匠悄無聲息離去,什么都沒有留下。
理智而言,災難面前遵循趨利避害的本能根本是無可厚非的,與他一樣長久流浪的異國匠人也本就毫無堅守的義務,但是但是
難以釋懷。
與其無意義地懷緬,數次被遺棄而不斷加固的心理防御機制讓他更愿意處于憤怒的狀態。然而又該將這憤怒宣泄于誰呢懦夫般卑劣的、狼狽而痛苦的、狂妄又可笑的或許是他自己更值得這份憤怒。
仿佛對故人逐漸陷入死循環的思緒有所覺察,那陣濕熱的香氣更近了些。恍惚失神間一雙手以與過往分毫不差的力度輕輕落在太陽穴。
某個除了鑄造術同樣精通醫術的家伙聲稱這樣的按摩能夠舒緩頭痛。
霎那間,散兵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清晰地察覺胸膛中這顆心臟的躍動,鮮血般的熱意汩汩涌來。他轉過頭,周圍仍是一成不變的防護設施與測試臺,除了自己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