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將她送至了門口,謝昭寧低聲對梅姑道“勞煩姑姑注意祖母的身子,另外家中若有事,請姑姑來找我,不要讓祖母操心。”
梅姑見謝昭寧神情嚴肅,溫言道“大娘子放心,奴婢這里都明白。”
謝昭寧才略放心些,朝著錦繡堂的方向回去。
謝昭寧同青塢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夜晚的謝家亭臺樓閣隱沒于夜色,各處屋檐下都掛著風燈,暖色的燈光將這朦朧之夜照亮。隔著遙遠的距離,汴京繁華的喧囂卻是隱約傳來,南邊的天際,仿佛都倒映著御街和歡門五彩的燈火。
她凝望著天際倒映的光。覺得一種孤寒由心而生。
一直激烈跳動的心才緩慢下來。她意識到她竟然真的回來了,回到了當年繁盛的汴京,而這些人又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青塢,祖母她定能改變她們的命數。那些真正的極惡之人,她再也不會讓她們得逞,她必得洗清自己,得到父母的信任,再不能任由自己墮下去。
她有太多的事要去做,只是需得仔細謀劃才是。
青塢道“娘子,外面風冷,咱們先進去吧。”
謝昭寧應了聲,帶著青塢進了錦繡堂的月門。
只是還沒跨入前院,卻傳來了責罵的聲音。
謝昭寧眉頭微皺,輕輕伸手,示意青塢停下腳步。
“娘子屋子里的花瓶,是誰放的”一個年輕的女聲冷厲道,“早便說過了,娘子屬兔,與牛馬沖撞,屋中何以放置了繪百駿的花瓶”
有個發抖的小丫頭的聲音道“紅螺姐姐,是娘子說,那秋海棠旁邊若是放個花瓶,更好看些。奴婢才去庫房尋了這個花瓶出來,不想沖撞了娘子的屬相”
名喚紅螺的女使卻冷笑道“你還怪到娘子身上了娘子叫你做事,你也這般不上心我早已叮囑過多次了,屋中不可出現與娘子屬相相克之物,全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來人,帶到那邊廡廊下,打二十板子,記得把她的嘴堵住,免得娘子聽著尋了晦氣”
那小丫頭連忙哭道“紅螺姐姐,求您饒了我這回吧我當真是無心的”
但卻沒人聽她的分辨,隨即傳來堵嘴的嗚咽聲。
謝昭寧深吸一口氣,二十板子便是個壯年男子,也要因此躺床上幾個月,一個年輕姑娘,豈不是半條命也沒了
她知道,原先她這屋子里,當真是一團亂。除了青塢略微好些,其余諸人皆同她一個脾性,仗勢欺人,惹是生非,還喜歡在外欺壓弱小,這紅螺便是其中一個人。許多事實則她并未做過,她府上這些女使是做了十成十,但最后還不是算到她頭上來。所以白鷺重傷之事,父親母親毫不猶豫,就懷疑是她所為。
她也不再等,提步走進去道“都在做什么”
謝昭寧一眼看過去,只見一小丫頭正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扯著胳膊,哭得臉色都白了。面前站著個穿赭紅色褙子的女使,正是紅螺。
紅螺是個生得吊梢眼,模樣有幾分凌厲的丫頭,一見就讓人覺得絕非好人。她看到謝昭寧,卻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娘子回來了奴婢剛回來,就聽說娘子被郎君叫走了,著實擔憂得很,但見到娘子無礙,奴婢就放心了”
謝昭寧看紅螺滿面的笑容。紅螺絕非好人,對內,她對丫頭無比嚴厲,對外,也做了不少壞事。但其實對她倒算是忠心耿耿,做的許多惡事也是為了她,只是可惜,敗壞她名聲的人中,屬紅螺下手最重,后來也連累她被疑最深。
青塢與紅螺兩個都是從西平府跟她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