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醫郎嘆息“大娘子,老朽自與老夫人治病,與你們也打了十多年交道了。老朽只能盡力去保,但與大娘子透個實話,老朽心中卻著實沒有把握的”又輕嘆道,“老朽先下去,給夫人開幾幅藥方吧總是要盡力試試的”
謝昭寧才點點頭,強撐著送范醫郎去寫藥方,又讓白姑跟著范醫郎去抓藥。
待青塢過來扶她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恍惚間已經站不穩了。她深吸了口氣,只輕聲吩咐青塢“傳話到各個藥行,定要找出精通婦兒的醫者來,有多少算多少。再備下各類吃食,各種口味都要有,只要母親能吃下去就是最好的。另外,發生的一應事情都要瞞著祖母,不要叫她老人家擔憂”
祖母眼下身子剛好些,每日都能在院中走走了,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決不能讓她因母親之事病倒。
青塢應喏去辦。
謝昭寧趁母親昏睡之時,將方才范醫郎說的話告訴了謝煊。謝煊也十分擔憂,一直守在姜氏床邊,尤其是姜氏因難受皺起眉的時候,他便細細地摩挲著姜氏的額頭與太陽穴,用手輕輕按揉,姜氏便能好受一些。
謝昭寧在一旁看了看,她其實一直不明白,母親和蔣姨娘之間,父親究竟喜歡的是誰她以前一直以為,父親是更在意蔣姨娘的,與母親也不過是一些夫妻情分罷了,但眼下父親的擔憂似乎也不作假,母親有孕這段時日,他似乎連正在禁足的蔣姨娘都忘了。
亦或是男子都是如此,誰在眼前便喜歡誰罷了。
謝昭寧并不再想,而是對謝煊道“父親明日還有公務,不如讓我來照顧母親吧”
謝煊卻道“你累了一整日,回去好生歇息。這家里父親還是頂得住的。”說著一面派人去衙門里請公假,一面讓女使送謝昭寧回去歇息,“你白日再來換我就是,晚上自是我照顧你母親。等你哥哥回來,就讓他暫時告假右衛那邊,白日就讓你哥哥來。”
謝昭寧雖不放心,但還是被送回了錦繡堂休息,謝煊則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姜氏一整晚。
而后大半個月,昭寧都在到處尋醫,姜家得知了亦是全力出人尋找,但是來的醫郎和范醫郎說話如出一轍。且無論什么口味的飲食與湯藥,姜氏皆是吃什么吐什么,不吐的時候極少,人眼瞧著瘦了一大圈。謝煊仍是夜夜來守著姜氏,只是衙門那邊也不能一直不去,便去半日,再補眠半日。謝宛寧請示要來侍疾,姜氏自是不許,謝煊便只讓她給姜氏抄抄佛經罷了。
昭寧每晨處理完藥行和管家之事,便來看母親。如今她忙著照看母親,便由白姑和藥行的葛掌柜先處理得大略,昭寧只需最后下決斷便可了。白姑和葛掌柜原還有些擔憂她年輕經驗不夠,但見她竟樣樣處理得當,仿若已管家數年一般,也暗暗佩服,對她的話更是言聽計
從。
她這日來時,姜氏正靠在貴妃榻上,由含霜服侍著,喝一盅燕窩蒸梨子粥。可仍然邊吃邊止不住地吐。含霜見她難受,擔憂道“夫人,若不是再歇一歇”
昭寧走了過去,將白瓷盞接在手里,笑著對姜氏道“我喂母親喝吧”
姜氏就笑起來,贊同道“你喂得好,你喂得比她們喂得更甜些”
旁邊含霜、含月都抿唇笑。
謝昭寧便輕舀了一勺,喂給姜氏喝下,這燕窩梨子粥味道清淡,已是極少數姜氏還能吃下的東西了。
但見姜氏吃了一勺,又是想吐的模樣,作嘔半天仍還是吐了,用水漱了口,卻對謝昭寧笑道“昭昭別擔心,我已比前幾日好許多了。吃一盞只吐半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