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都知道,倘若陛下真將太子視為自己的繼承人,便絕不會做出這等貶抑舉動。
長孫無忌壓低了眼簾,“我看咱們這位陛下的天威,是越來越大了。”
與他站在一處的褚遂良聽得分明,長孫無忌的語氣里著實復雜。
作為舅舅,他當然樂于見到自己的外甥日漸成才,甚至坐穩這天子之位。
但作為權臣,長孫無忌卻希望這一天能到得更晚一點。誰讓這比之昔日楊素在隋朝時期更甚的富貴,他還想繼續握在手中。
然而,此番李治這出突如其來的遷居萬年宮,卻像是要折騰出點風浪了。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看他如何出招就是。
在長孫無忌身上的紫衣玉帶,正標志著他作為三品以上大員的身份,他身邊的褚遂良也是這副打扮。
后頭那車的中書令柳奭自然也是如此。
三品的分水嶺眼下依然把控在他們這些人的手中,就連現任司空的李勣都在永徽元年一度被排擠得試圖請辭,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李治的這出跳出長安來辦事,若只是如此的話,在長孫無忌看來,還是無力而幼稚了些
“先上車吧。”他漫不經心地打理了一番腰間的玉帶,這才登上了馬車。“拿卷文書來打發時間。”
“再讓柳中書找機會到我車上來一趟。”
長孫無忌這頭是何種情況權且不論,另一頭,武清月已和武媚娘一道坐在了車中。
李弘因為出門坐不安分,武清月又何嘗不是。
想到自己若能年歲再大點,這趟車駕出行許能掀開簾子,看看這公元654年的大唐,到底是何種模樣;
想到長安城的朱雀大街、平康坊與曲江杏林,九街六巷之中的大唐民眾,遷居長安的關外胡人都已距離她一車簾之隔
武清月就又有點想哭了。
誰家穿越是像她這樣倒霉的
倒計時的生命值就不說了,竟連個自由活動的機會都不給她。
但大概也只有這個身份,才能在此時再度被未來的武皇擁在懷中,看到對方望著車簾深思的面容,怎么看都是一派睿智且令人安心的樣子。
沒有任何一個角色能像是她此刻一樣,試圖去看清,這個能以女子之身稱帝的存在,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風采。
好吧,那沒事了。
恰在此時,車外傳來了馬蹄聲,未等外頭開口,武媚娘已先一步收回思緒,出聲問道“可是禁宮統領到此”
來人勒馬止步,應道“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奉陛下之命護持玉輅并方輦儀仗,武昭儀如有要事,可令宮人尋我麾下騎兵通傳。”
武媚娘聞言頷首,隔著車簾答道“多謝告知,有勞將軍逐車通傳。”
她卻并未看到,當那車外之人說話之時,她懷中嬰孩的目光忽然一亮。
他剛才說自己叫什么來著
薛仁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