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前可能還沒有那么容易,偏偏眼下大食的發兵恰好給了他一個借口。
“媚娘,你以為如何”
當這個問題從他口中發出的時候,武媚娘并未錯過李治的臉色。
他素來平靜的目光,在此時被一種更加鋒利的氣場所取代,讓人不由地想到他的父親。
大唐的天策上將。
這其中滿是勢在必得之意。
乍看起來,李治的決定也沒什么問題。
看,他將王皇后安排去親蠶禮,自己便能分出手來擺駕萬年宮,好一出“各司其職”。
西域的情況也是如此。
程知節和蘇定方是這一出計劃里的“王皇后”,而他新委任的將軍,就是籍田禮中的他。
剛從長孫無忌的圍堵中咬出一個缺口后,他也理所當然地想要發起下一次嘗試
然而武媚娘心中一番急轉,卻不是對李治這決定的認可。“我想先問陛下一個問題。”
她開口之時,心中不無緊張。
就像她并不是一入宮就想著登臨高位一樣,她在軍政事務之上的諫言,也只是因她和李治的利益一體,才循序漸進地提出。
所以今日李治的這出發問,對她而言,遠比那移居萬年宮的建議更危險。
她也很明白,這個問題沒有讓她避重就輕的資格。
但不知道為什么,在真正將第一句回答說出的那一刻,她又突然平靜了下來。
明明是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錯的時候,李治卻看到她露出了一個稍顯輕松的笑容。
昔年翠微宮中相遇之時,李治便為她這份氣度從容所折服,自她由感業寺回返后,他更是屢屢從她的身上得到神思慰藉,今日好像依然如此。
至多便是因為她懷中還抱著小女兒,在安定人心之余還多出了幾分母性。
他方才的凌厲之色收起了些,“媚娘有話但說便是。”
此地隨侍的宮人都已在他提及西突厥之事前被揮退到了外頭,媚娘在此時說的話就算因駁斥天子而有僭越之嫌,這話也僅僅是他和媚娘兩人知道。
在他身邊的李弘聽不懂什么阿史那賀魯,甚至注意力也不在他們面前的地圖之上,見阿耶根本沒好好同他玩耍,早將目光轉去看了一半的圖冊上了。
小女兒年幼,更不可能聽懂他們話中的風起云涌,刀兵之爭。
就當這是一場家中閑談,也沒什么不好的。
但李治沒料到,媚娘說出的話還真像是在嘮家常。
她指了指那頭關閉的殿門,“陛下覺得,若是讓弘兒與阿菟跑到門前,再回來,需要多少時間”
李治一聽這話便笑了,“阿菟哪里會跑啊”
連站都還得等上九、十個月的孩子,說跑簡直是在開玩笑。
至于另一個孩子“便是弘兒也還跑得不夠穩當,殿中跑跑無妨,若在外頭是要有人看護的。總得先腳踏實地學好了走路再說吧。”
等等。
李治說到后半句的時候忽然一愣。
當他再度看向身邊的武媚娘時,便見她臉上的正經模樣,分明不像是在開玩笑。
“媚娘問的,是弘兒與阿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