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便是前兩者各有兩套,后者則有三套擺放在了她們面前。
之所以只先上呈這幾套,則是為了將其帶回重改少費些功夫。
與早前武媚娘以昭儀身份隨同李治行籍田禮所穿禮服不同,皇后袆衣之上的翚翟花紋以十二行為數。
以方今典范規章,這個十二正代表著皇后尊貴身份。
便如那細釵禮衣是頭上十二鈿,袆衣所對應的禮冠也是花釵十二樹。
攢簇形如球狀的金釵,交織成了花釵之樹,在暮光與燭光交映里,泛著一層奪目的寶光。
以李清月目之所見,其雖名為花釵十二樹,但實際上只是大花十二而已,小花釵錯落其間,連帶著其余的金環金片金珠以及赤金博鬢,形成了整座頭冠。
哪怕還只是被擱置在漆盤之上,也不難想象,將其戴在頭上之時,會是何種樣子。
李清月忍不住拽了拽母親的衣袖,見她彎下腰來聽她說話,她便目光發亮地說道“我想給阿娘戴這個。”
武媚娘讀懂了她話中的潛臺詞,“大典前”
李清月點了點頭。
武媚娘故作沉吟,見女兒又想去拽拽衣袖,這才開口道,“可以倒是可以,但你可得當心了,別將它給戴歪了。”
李清月連忙應道:“那是當然”
她又不是來添亂的,只是想做一個更有參與感的見證者罷了
于是當皇后冊封大典到來的那一刻,在皇后殿中便出現了個堪稱古怪的場面。
早已袆衣禮服在身的皇后坐在妝臺之前,身邊擺著一架寬凳,在凳上站著個三尺還不到些的孩童,正以一副小大人一般的模樣打量著面前的母親。
在她的手中便托舉著那花釵十二樹后冠。
因冠上花釵顫動,讓人很難不擔心,她會將這沉重的頭冠給砸到地上去。
可端坐在她面前的皇后尚且神態從容,穩坐泰山,含笑看著女兒在此刻比
劃的動作,其余人等除了小心在旁接應,防止那鳳冠落地,大約也沒什么可做的。
好在,前幾日小公主便連著捧過相同重量的物事,讓人相信她不會干出突然松手之事,多少讓人覺得安心一些。
何況,當她將這座花冠朝著面前梳理得宜的云鬢上擺去的時候,這位儀態雍容的皇后又忽然伸手扶住了女兒的臂膀,為的便是讓這座花冠愈發安穩地卡在了發髻之上。
這實在是一幕有些奇異的景象。
可不知為何,親眼見到這一幕的宮女竟不由屏氣凝神,只覺這其中并不僅僅是親子互動而已。
但突然之間的孩童出聲又打破了此刻的靜默,“好啦沒有戴歪。”
李清月滿意地松開了手,當即就有宮女來將這發冠進一步固定妥當。
她還站在凳子上沒下去,便正能對上武媚娘朝著她看來的目光。
或許是因禮服在身,她現如今是以皇后身份統御六宮,她也并不需要再謹小慎微做事,在這抬眸間流轉的眸光中正有一番灼然光華。
那絕不是花釵金影映照,也不是因今日晨起打扮,到此刻正有朝陽入內,而是她骨子里便升騰起來的赤焰,行將以一種愈發坦然的姿態呈現在世人面前。
就先自這場皇后冊封大典開始
農歷八月中的長安,已有秋風漸近。
天高氣清,正當冊封的好時候。
皇后冊封,依照禮節應當由天子臨軒冊命,便是由天子親自離開寶座,來到殿臺之前,行冊封禮,作為僅有皇后、太子以及少數重臣能得到的尊榮。
但冊封典禮卻是自肅章門開始,正值內宮與外朝分界之地。
早在冊封典禮舉辦的前兩日,有司便已在此地設好了太尉、司徒的座次。此外,又設了內外命婦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