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手托腮,擋住了嘴角的一縷笑容,問道“你就這么篤定,薛將軍能得勝”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他不能得勝,阿耶你選他干嘛”
“我看過地圖的,從洛陽往邊境去,就算是他和隨行親衛都是快馬趕路,也得在路上耽擱十幾二十天的時間。您總不會是覺得他看守玄武門有所懈怠,才讓他去北方清醒腦子。”
李治真是服了女兒的各種奇怪形容了。
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說,或許女兒有些時候對他和對媚娘的差別待遇讓人有點郁悶,然而真到了這等大事之上,她完全站定在他的立場上說話,卻真令人心中舒坦。
也讓人下意識地去忽略掉她的一些偏心行為,反倒覺出了其中和其他子女不同的鮮活。
李治頷首,“行吧,那就當是你說的這么回事。”
他想想也覺得,東北方向對陣高麗的戰事,既有久經沙場且長期坐鎮在那里的老將,又有早年間揚名在此的新血液,更有高麗士卒心中對于“大唐”二字的陰影,這場戰事雖沒分去中央過多的關注,也確實不可能輸。
倘若薛仁貴這十多年間的成長,能讓他在戰場上重現兇悍戰將之風,還真能如阿菟所說,抓住了這個機會聲名鵲起。
是挺符合這個慧眼識英雄說法的。
到了那個時候,最應當被稱為“慧眼”的,大概不是前去送行的阿菟,而是他這位做出委任的明主。
他想到這里,竟也覺得很是快意,又忽然瞧見女兒又往前湊了湊,神秘兮兮地問道“阿耶,那我問你個問題,你能不能悄悄告訴我實話。”
李治“那得看你問的是什么問題。”
李清月依然保持著低聲說話的狀態,仿佛在和父親討論什么不能為外人獲知的問題,
“我今天在送薛將軍起行的時候才忽然想到的這個問題。阿耶覺得,您麾下的各方將領之中,誰最配那個金甲告捷之事啊”
李治眉頭一蹙,“金甲”
哪個金甲
李清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您當我是小孩子是不是我在送薛將軍出行之前,為了防止祝詞說錯,還專門向老師請教了一番將士所用的盔甲。”
“按照武庫記載,首屈一指的自然是明光甲,但老師說,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更為榮耀的甲胄,就是金甲。早年間英國公隨同太宗征戰,擊敗王世充后,隨同太宗一并身著金甲,乘坐戎輅,告捷于太廟,好生風光”
“這場面可不就是武將的頂級待遇啦既然太宗朝有這樣的嘉話,阿耶自然也應該得有。”
她拽了拽李治的衣袖,“您覺得,誰最有希望達成這個目標”
李治遲疑了一瞬,總覺得女兒的表情太過危險,“然后你想干什么壞事”
李清月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我只是想去結交一番而已,怎么能叫做壞事。”
“您想呀,我聽說英國公從不跟您作對,可見他能得這樣的待遇,是因為他既有本事又有忠誠,那若有個英國公第二,我跟著他學習學習,沒有壞處的。”
李治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行,你是真能把這種結交攀附的事情都說得這么理直氣壯。”
可想到李清月話中暗藏的意思,他又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女兒說出什么拒絕的話來。
金甲告捷太廟在阿菟將其明明白白說出的那一刻,李治也陡然想起了與之相關的一系列事情。
這樣的帝王形象,他也想要啊。
可惜他的身體條件注定了他不能舉兵親征,只能將其寄托在他的將領們身上。
奈何能不能打出一場耀眼到足以敬告太廟的戰績,他卻一點都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