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才剛走到前院中就已看到,間隔著雨幕,已有一隊人從外面魚貫而入。
為首之人哪怕還模糊著面容,也能自其淵渟岳峙的氣度中辨認出身份。
長孫無忌瞇了瞇眼睛,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英國公。”
英國公李勣
沒有想到,來人居然會是他。
但細想之下又覺得并不奇怪了。
除了李勣沒人能有這樣的底氣對上他。
當人已行到近前的時候,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終究還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與此同時,李勣也在看向長孫無忌。
他很難形容自己在聽到元詔奏報長孫祥疑似謀反,長孫無忌可能牽扯其中,需要先將人掌控起來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么想法。
但或許更難形容的,是他聽到李義府暗示陛下對其有所知情時候的心情。
他當年說出陛下家事不必過問外人的時候,其實已經為自己、為家中后人選定了立場。所以現在他也必須出現在此地,作為攔阻長孫無忌影響案件查辦的一堵高墻。
李勣并不知道,陛下到底打算和長孫無忌撕破臉皮到什么地步,但他知道,他只要做好一個臣子的本分就夠了。
這位老將軍雖然已有多年不曾上戰場,在邁步而來的時候依然有一派龍驤虎步的氣場。
長孫無忌也沒有從李勣的臉上看到任何一點公報私仇的念頭,就好像他從未對于自己在永徽之初對他的打壓感到憤懣。
他只是在此時開口說道“請太尉滯留府中,直到陛下返京。”
“我在這里,誰也不能出去。”
“所以最后一局是阿娘贏了還是阿耶贏了”李清月在第二日跑進皇后寢殿的時候問道。
武媚娘正在翻閱手中的醫者名錄,見其上的人數因為孫思邈的到來而增長得極快,不由浮現出了幾分笑意。忽然聽見李清月來了這樣一句,轉頭問道“怎么忽然
問起此事”
李清月理直氣壯得很,“我同弟弟打了個賭,誰猜中了就要幫對方做一件事。”
武媚娘輕笑了一聲。
她怎么聽都覺得,這是女兒又想換個方式使喚賢兒了。
但這好像也得算是他們姐弟聯絡感情的方式,未嘗不可偶爾玩玩。
李清月又補充了一句,“阿兄聽見我倆的打賭,也摻和進來了,然后就變成了三個人打賭。”
武媚娘瞧了一眼她的神情,就見那臉上寫滿了急需知道答案的迫不及待。
“那你們三個人都分別猜了什么”
李清月答道“阿兄說是阿耶能贏。”
這還真不奇怪。自李弘回到洛陽后,小孩子總是藏不住話的,早就將長安城中西域來朝,斬殺阿史那賀魯等場面都興奮地描述了出來。又說起了他們在前來洛陽路上所見的大河濤濤。
在李弘的心中,李治簡直像是無所不能。
雖說白日里所見勝負參半吧,他還是覺得這最后一局阿耶能贏。
“弟弟說阿娘能贏。”
自李清月前往蜀中后,李賢便高興地霸占了母親身邊的位置。
雖然他看不懂那么多復雜的事情,但并不妨礙他看到母親在洛陽處變不驚,諸多麻煩都有可以化解的本事。
他哪有什么想要討好父親的心思,于是毫不猶豫地就給出了答案,阿娘能贏。
當然,也難保李賢不是覺得,反正這也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場合,母親又還有孕在身,阿耶總得稍微讓一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