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若是顧及臉面不敢殺,你就先動手。”
弘化看了看同行的隊伍,再不猶豫地翻身上馬,“你殺完了就說,你是大唐公主之子,要想處決你,先問大唐的態度”
諾曷缽追出來的時候,只瞧見了妻子揚鞭策馬而去的背影,和兒子出口答應的尾聲,不由嘆了口氣。
這都叫個什么事。
他旋即朝著慕容忠招呼道“走吧,先去商議這幾個月間的布防計劃。”
弘化的往返時間短不了,且不說在路途上花費的時間了,就說在自吐谷渾進入大唐,她也得先同鄯州刺史交涉。
看看能否因求援遠重于還朝省親,不必嚴格遵循章程,能讓她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天子面前。
不對,不應該稱為鄯州刺史。
此時管轄鄯州的,乃是蘭州都督張允恭。
自顯慶元年到如今,此人持節七州軍事,其中就包括了和吐谷渾相鄰的鄯州。
在聽聞了弘化的來意后,張允恭摸了摸自己的胡髯,有一瞬并未說話。
等他開口的時候便道“此事我會上呈天子知曉,不過公主回國乃是大事,需有朝廷敕令,方能通行。”
“等到有朝廷敕令的時候,吐谷渾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弘化冷聲打斷了張允恭的話,“我只想問您一句,若是將我視為傳遞軍情之人,能否暫時破格。”
“這”張允恭猶豫地看向了她,“若只是急報軍情,便是讓信使傳訊也無妨吧,為何非要公主親自前往呢”
為何當然是因為有其必要
弘化強忍住了心中早已沸騰的焦慮,朝著張允恭解釋“尋常信使,哪怕是吐谷渾的信使,也絕不可能有我了解眼下的局勢。有些話,乃是對戰局的猜測,等閑信使也根本不敢在陛下面前去說。只有我,還能憑借著為大唐所冊封的位置去權且做一個解釋。”
只有她
這話也還真不是弘化在瞎扯。
近來吐蕃往西域方向的行動頻頻,讓她不免想到,西域這片并不僅僅有突厥回紇之流。
再往西去的地方,還有當年萬年宮中前去向陛下求援的昭武九姓和吐火羅國。
顯慶元年的時候,大食的使者曾經前去長安,請求唐朝不要繼續支援波斯的殘余
勢力,但因為萬年宮中議事的結果,李治顯然是不會同意這一點的。
這場不歡而散的來見,將大食推向了和大唐矛盾日增的一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點就算是個初涉官場的人都能想得明白。
那么,吐蕃有沒有可能聯絡大食,利用對方分散唐軍的注意力,趁機對吐谷渾一舉攻破呢
起碼以弘化這將近二十年里在吐谷渾的所見所聞,這大有可能
可這份猜測,以她更親近李唐之人的身份可以說,由吐谷渾的普通信使,卻不能說
不同的人,將這話說出來的效果是不同的。
見張允恭的臉上稍有幾分松動之意,弘化連忙趁熱打鐵,“昔年陛下將您冊封為鄯州都督,總攝軍事之時的話您難道忘了嗎”
“陛下說您識用邁遠,正是夸您有遠見卓識;說您能擔負這個位置,乃是因為羌人舉薦,邊地信服;希望您能威棱以肅遠,正是要您在邊境不安之時能夠盡快拿定主意,肅清潛在的麻煩”
“如今的吐谷渾與吐蕃之爭,不正是彰顯您決斷正事本事的時候嗎”
驟聞這樣的一番話,張允恭不由目光微動。
弘化公主顯然沒因為吐谷渾戰事緊急就倉皇行動,而是連五年前陛下給他的冊封詔書都給記了下來,作為此時用來說服他的理由。
她的這份有備而來,也恰恰讓張允恭意識到,這位弘化公主確實是如同前幾任鄯州刺史所說,極有統攝事務的魄力,絕不會隨便發出希望還朝的懇求。
邊地事務,過于恪守陳規,也可能招來應變不及時的麻煩
那倒不如信她一信。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