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說的話,還有他那本有點倔勁的脾氣跟著上了頭,讓他率先選擇的自然是一條圖謀改變的路。
他其實該當慶幸,他教的這個學生早在四五年前就開始洞察民間風物,讓她在聽到將士意圖叛逃時候的第一反應不是此人愚昧無知,將要做出叛國之舉,而是此人不過是萬千府兵中的一個縮影。
這才有了今日的這一出。
將木板和屬吏給他的青州刺史雖然知道一部分這木板的用途,但他可能并不明白,這東西到底能夠起到什么意義。
最明白這一點的,反而是提出這個建議的李清月。
劉仁軌想了想,還是在那聽起來像是被迫的話后加了一句,以鄭重其事的口吻說出“不過,公主也確實說服我了。”
正如李清月在昨日和他說的那樣,她或許能在英才薈萃的長安洛陽等地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但哪怕是弘文館中的學子,都會先將她當做一個尋常的公主,而不是一個可以商議時事之人。
那么她憑什么覺得,當她看清了天下所需后,能夠將其付諸實踐呢。就如同弘化公主明明看到了吐谷渾的要害,卻只能遵循著仿佛既定的命運繼續往下走。
她想去爭話語權,想去豐滿自己的羽翼,就必須有一場為人所認可的勝果。
這個勝利也不能只是依靠于老師的名望和努力,而是確確實實地由她做出了改變。
想到這里,劉仁軌又添了一句“公主請上臺吧。”
但這話剛剛出口,劉仁軌就忽然有點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該將話說得那么堅決。
因為還沒等他的話音結束,李清月就已當先一步踏上了檢閱臺,還能從她的舉動里看出幾分迫不及待的樣子。
兩百人也實在是一個很合適的人數。
這意味著并不需要擔心臺下的人
會看不清登臺之人的樣子,也不需要擔心,在沒有擴音裝置的時候,會聽不清臺上之人的話。
頂著臺下之人訝異非常的目光,李清月就這么鎮定自若地駐足在那里。
她此刻身著的是一件改版的皮甲,長發挽在腦后,雖是過于年輕了些,但怎么也能看出點精干的氣質。再加上劉仁軌已隨后登臺,也就更可以讓人知道,這并不是哪家的小孩沒有管好跑上了臺前來的胡鬧事,而是一件正經事。
“諸位是否還在疑惑為何會突然有此一舉”李清月定了定心神,揚聲開口。
眾人彼此對望,都能看出彼此眼神里的驚奇。這當然是他們的問題,他們也疑惑于為何劉仁軌會選擇將這個話語權交給一個這樣年幼的孩子。
然而不等有人發問,這臺上之人的下一句話已隨即發出aaadquo是為求此戰士卒同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李清月很清楚,要和這些士卒去說什么李治想要將平定高麗畢其功于一役,說什么這些地方都曾經是中原王朝故地,那都太為難他們的理解能力。他們不會明白這個的。
當厭戰情緒日盛,到了有人想要逃亡的時候,更不可能以這樣的方式就能調動起他們的積極性,和征討立功的動力。
她所說的話,自然越是簡潔越好。
“百濟、高麗、新羅等地,地處邊陲,氣候險惡,諸位肯從軍作戰已是不易,自當令人銘記諸位姓名。”
她伸手指向了那密密麻麻寫滿名字的木板,語氣越發激昂“大軍回返之日,每個名字都將有其歸宿,有功者升遷,犧牲者留名,絕不令任何一人被抹滅功勞、遺忘于海外,這就是此物的意義。”
臺下眾人聞言,不由打起了幾分精神。
這個與往日出戰前不同的說法,讓人難免升起了希望。
可怎么說呢,這話若是從劉仁軌的口中說出來,恐怕要比從眼前這個少年人的嘴里說出來有可信度得多。
一個如此的年少的孩子,到底有什么資格給出這樣的許諾呢
然而李清月仿佛不曾看到臺下的質疑目光,已坦然地說了下去,“七年之前,陛下賜我封號安定公主。”
“啊”當這一句話出口之時,明明該當安靜的臺下還是難以避免地出現了幾聲驚呼。畢竟誰又能想到,在這距離洛陽千里之遙的青州,會有一位公主前來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