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記住了。”遵醫囑這種事情他做得一向不錯。
見武媚娘朝著他做出示意,李治也隨即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將其一口飲了下去。
當酒水入口的那一刻,他頓時意識到了為何安定會說此酒有些特殊。因為這果然是一口“烈酒”
比起長安城中能被稱為烈酒的酒水,此酒入喉之時的燒灼之感還要更強,但在繼續淌過之時,又有一種別具一格的醇香滋味泛了上來,混合著人參的藥香,以及酒味辛辣過后的回甘,一并交錯在了唇齒之間。
“好酒啊”李治都不由感慨了一句。
他非好酒之人,他的身體也不支持他大量飲酒,可這并不妨礙他從這一口烈酒中品嘗出它的前景。
但剛才阿菟說的什么來著
這酒竟還要再封上二四個月才能更顯醇香
哪有吊胃口吊成這樣的
李清月卻像是沒瞧見李治臉上一閃而過的郁卒,已邀功一般朝著李治問道“阿耶,我這第二件禮物也不錯吧”
李治朝著她投來了贊許的一眼。
這何止是不錯若
是那酒水能夠實現大量產出的話,恐怕都能來當御酒了。就是不知道阿菟所說的這個新酒到底是個什么來路。他又不便在此時將其問出,還顯得他這個當皇帝的耽于享樂,不如隨后再問。
他便只答道“確實令人驚喜,不過我看你那后頭還藏著東西”
“那是當然”李清月回他,“別人送禮,可能講究的是個什么好事成雙,那我得給它翻個倍,就叫遼東四寶吧。”
武媚娘扶案笑道,“阿菟,你這名字是現想的吧”
“您不要戳穿我。”李清月轉頭賣了個乖,又轉了回來,正經地介紹起了自己的東西,“阿耶你看第二件。”
有點意思的是,這第二件和第一件還得算是成套的,仿佛是有了衣服就該有鞋子。
但如果說熊皮大氅在這長安城中還算貴族家中常見,這鞋子就有些特殊了。
李治接過鞋子自己穿上,就發覺這鞋中的內絮居然是以草編而成的。“這是”
“這是黑水平原上生長的一種草。”
李清月介紹道“將此物捶打柔軟墊在鞋中衣服中,能起到遠比尋常草類更強的保暖防寒效果。那些遼東百姓在過冬之時沒有條件用上炭火,只能憑借著尋常手段御寒,但今年,在我離開泊汋之前,此地的百姓已是每人都有一雙這樣的鞋子,有一件用此草填充內里的衣服。”
“也要多虧安東都護府的李將軍和營州的周將軍愿意協助幫忙,讓我們能自黑水平原上采摘來一批紅根子草。雖然此次拿到的數目不能讓二處地界上的百姓全都用上,起碼,今年那里應該能少凍死一些人了。”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李治隱約看到,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孩子眼中有一點閃光,又很快湮沒了下去,讓她重新變成了能擔負責任的穩重模樣。
可這一瞬的變化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雖然風疾影響到了他的視力,但并不影響他在這個距離下的判斷。
相比于漠視人命的王公貴胄子弟,女兒的品行真是讓李治都有種恍惚的感覺,不知她到底是如何在轉眼之間就已長成了這個出眾模樣。
不,拿那樣的人去跟安定對比,實在是對她的侮辱了。
當她問起這算不算是第二件禮物的時候,大概也沒人會覺得這樣的一雙鞋子過于簡陋,不像是該當送給天子的禮物。
李治又將腳下的鞋子往地上多踩了兩下,很是給面子地準備將其多穿兩天,體會體會遼東百姓的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