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之變,不是西突厥與回紇兩方的行動,更是吐蕃和他們的配合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吐蕃也應該將兵力投入到戰場之中了。
在吐谷渾暫時是一塊啃不下來的硬骨頭時,他們便打算換一種方式為己方謀求利益。
他也很快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了弘化公主與慕容諾曷缽聽。
“那我們現在該當怎么辦”這兩年間的協同作戰,已經讓慕容諾曷缽對裴行儉的信心增加了不少,直接便做出了這句發問。
裴行儉面色沉沉,“倘若吐蕃和西突厥、回紇當真聯手,也瓜分掉了西域的戰果”
想到西州可能因為突厥入侵而遭受的損失,哪怕裴行儉已不在此地任職,他也依然覺得自己的胸腔肺腑之中燒著一把焦灼的火。
但他還是努力平復了心情,繼續分析“到時候大唐優先增兵西域掃平禍患,可吐蕃卻可以憑借著這一出劫掠來的軍備武裝己身,再度回師進攻吐谷渾。這對我們來說,將是更難應付的情況。”
“也就是說,”弘化公主開口,“我們需要攔截住吐蕃支援安西的兵馬,不能讓他們撤兵得如此順利。這不僅是在幫大唐,也是在幫吐谷渾自己。”
弘化并未留意到,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慕容諾曷缽微垂的目光中隱約有幾分不快。
只是因為裴行儉先接上了話,才沒能讓人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那頭。
“不,光是如此不夠。”裴行儉答道,“因為我們沒法確定,這出發兵攔截會不會正中吐蕃下懷,為他們先奪取吐谷渾創造條件,所以邊境兵馬就算要減,也不能減太多。”
“那就由裴將軍領兵追擊吧。”慕容諾曷缽有好一陣的沉默,最后還是給出了這樣的一句回復。
“你通曉應變之道,在何處發起進攻,又是否要及時將人撤回,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至于吐谷渾的戍防,反正有你此前規劃的種種方略,就由我與弘化繼續把持便是。”
裴行儉朝著這位吐谷渾國主行了個禮,“我也正是此意。”
只是不知為何,當裴行儉率兵朝著吐蕃撤兵方向追出,確認對方并沒在玩一
個虛晃一招戲碼的時候,他的心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仿佛馬上就要發生什么他絕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六月的吐谷渾,夜風中也終于有了幾分和暖的溫度。
但又或許,那是一點點在邊境上亮起來的星火連綴成一片形成的火海,助力于那溫度的升高。
吐蕃大相祿東贊難得領兵在前,此前的身體抱恙,都好像在今日行將發起進攻的那一刻,變成了進取的雄心壯志。
很顯然,他并沒有出現在那一支撤兵的隊伍中,而是出現在了這里。
在他的身后,則是他在這幾日間重新聚攏起來的另外一支隊伍,由白蘭羌和黨項羌組成。
前者是臣服于他吐蕃兩年的吐谷渾故交。后者則是他們吐谷渾用兩代聯姻拉攏的盟友。
這樣的一支隊伍,確實不如吐蕃本部的兵馬指揮起來靈活,但作為一支用來奇襲的隊伍卻已經足夠了。
何況,他選擇進攻的突破口,本就不難打。
他兒子說,要在吐谷渾打出一場有顯著進展的勝仗,讓意圖投靠吐蕃的素和貴去挑撥裴行儉、弘化公主等人與吐谷渾國主慕容諾曷缽之間的關系。
但要祿東贊看來,還不如直接將素和貴作為這個進攻的目標。
一個大有可能會被識別的挑撥,又哪里比得上群情激憤的兔死狐悲,也更有可能對吐谷渾的政局造成更大的動搖。
在這方面,欽陵還是嫩了些
他望著前方還不見影子的營帳,又朝著后方手舉火把的眾人看去,抬手往前輕輕一揮。
這是個進攻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