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諾曷缽的死,也已經將吐蕃和吐谷渾的矛盾正式升級了。
倘若大唐還記得,慕容諾曷缽可以算他們的半個臣子,就不該對此地的戰況視若無睹,還將這只當是私人恩怨下的斗爭
弘化公主心中的情緒翻涌,讓慕容忠能隱約察覺到,母親按住他肩膀的那只手有輕微的顫抖,但這一刻更為鮮明的,還是她這堅定支撐,托舉住他上位的力量。
他更是聽到母親在周遭的寂靜無聲中,一字一頓地發問“還是說諸位欲降吐蕃”
好像是那先發出質疑之人先跪了下來,然后是一個又一個身影在他們的面前跪了下來。
“臣等不敢,請王太后與新王下令。”
但在將各方大臣送出的時候,弘化公主面上的憂慮之色又已重新浮現了上來。
她很確定,她現在僅僅是暫時過了內斗的這一關,后頭的麻煩還多得很。
比如說,祿東贊能攻破吐谷渾的一處隘口,也大有機會拿下其他地方。
再比如說,在慕容諾曷缽新喪的情況下,吐谷渾內部原本就有的投降之聲,或許暫時能被哀兵必勝的信念給壓制下去,但這樣的情況很有可能持續不了多久。
大唐不但不能繼續再旁觀,還得要快啊
想到彼時求援,從李治口中問出的那句“吐谷渾還能支持多久”,她便總有種說不出的心累。
想想今日堂上她對著吐谷渾重臣做出的允諾,再想想被她一手推到臺前的慕容忠,她又很清楚,自己沒有這個后退的資格。
除非,她想往后只做一個因吐谷渾亡國而重回大唐境內的尋常公主
她一面讓人速報裴行儉,讓其盡快折返調兵,一面讓慕容忠盡快拿出吐谷渾國王的氣勢,安撫前來吊唁的各方人馬,另外一邊,則運筆如飛地將那封即將送往大唐奏報的信寫了出來。
隨后,她請來了裴行儉的夫人庫狄氏,鄭重地將信交到了她的手中。
“吐谷渾大敵臨門,我無法離開此地,我想請你去送這封求援信。”
庫狄氏沒有猶豫地將其接了過來,“我即刻出發。只是,要請王太后多給我幾匹馬。”
連帶著此次求援的隨從都以一人三馬的配置出發,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信送到長安
但她們二人又怎會知道,此刻的長安并不平靜。
有一條消息,甚至早在吐谷渾戰事突變之前,或許還要早于西突厥與回紇聯兵奪取西州的那一戰,就已抵達了長安。
在聽到
下屬報信的時候,葛薩原本還躺在樹下臥榻之上乘涼,都突然一下子將殘存的困意給驅逐了出去,匆匆坐直了身體。“你說什么”
他的這些個同族,不對,應該說,那些回紇葛邏祿三姓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一次次地被大唐打擊,難道還不足以讓他們認清楚自己的實力到底有多少嗎
為何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草原上,然后像是他的情況一般,找機會來中原賺點錢,非要覬覦那些原本不屬于他們的東西。
“我真沒說假話,要不是征兵,我剛采購來的那一批好馬怎么會被搶走。”下屬焦急得仿佛要哭出來,“就是為了趁機將馬給找回來,我才留意起了熾俟葉護那邊的動靜,發覺他居然和西突厥的朱邪葉護聯手進犯庭州。”
“要不是我還知道一條通行于天山南北的道路,都險些沒能從他們的追擊中活下來。”
他也沒敢再去看那兩方的聯軍在之后又做出了何種進軍行動,直接趕回了長安,將消息匯報到了葛薩的面前。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敢騙我。”葛薩先安撫了一句。
他自己手下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膽子,他還能不知道嗎
他們或許和自己一樣,很有占小便宜的商人習性,但趨利避害的道理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