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這一開口,這女孩好像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跑過來得實在是太過著急了一點,以至于她的袖口還因方才和人以紙鳶較勁被挽了起來,看起來著實是有點失禮,便趕緊將其重新放了下來,也將自己頭上的草屑給快速拍了兩下,擺出了個乍看起來還挺端莊的樣子。
就是她年紀有些小,再怎么讓自己看起來舉止沉穩,也總有那么幾分不倫不類。
李清月暗道,像她就不會有這種問題,誰讓她長得高呢。
但見對方似乎在一番目光逡巡間反應過來了她的身份,將起先對于找到風箏的驚喜變成了見到人的驚喜,李清月又收回了這一點調侃,舉著風箏問道,“在還回風箏之前,總得讓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萬一還錯了人可就不好了是嗎”
在這風箏的尾端,其實是有一個字的。
她在“欣賞”著這些兒童涂鴉痕跡的時候,也沒漏掉這個標記。
那是一個“韋”字。
“喂,你都拿到紙鳶了怎么還在這里傻站著不回去,我們還以為你找東西找出事了呢。”
一個比起先前那個女孩年長上三四歲的姑娘從那頭跑了過來,朝著手執風箏還在恍神的女孩拍去。
這一下輕拍,讓她頓時回過了神來。“啊,我沒事。”
“你看起來確實是不像有事,不過,你在看什么呢”后來的高個兒循著她目光朝東看去,就見一隊騎兵正逐漸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之中,只還能隱約瞧見因奔馬疾行而掠起的煙塵。
她的臉色頓時一變,“你不要告訴我,你的紙鳶是掉到了行軍的隊伍里你還敢去撿。阿淳
,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不是不是。”被稱呼為阿淳的女孩子連忙將同伴往回去的方向拉扯,解釋道,“不是行軍的隊伍,是是安定公主”
她眼神里一片炯然明亮之色,語氣里難掩雀躍之色“你看這多有緣啊,年初的時候我還在同你說,這朝堂百官之中若說我最為敬佩什么人,必定是她,今日便這樣巧地遇到了她還問我叫什么名字。”
“好了好了,你說歸說,看著點路”同伴無奈地又伸手拉了她一把,免得她在心神激動之下,直接被前頭的土坎給絆倒了。“她問你的名字又未必能記得你,要知道安定公主在朝上都已是正二品了,你爹都才只是個參軍呢。”
“那又怎么了。”她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答道,“你知道嗎,方才我回答那個問題的時候,告訴公主我出自京兆韋氏,結果公主直接說,她問的是我的名字,我答自己的身家背景干什么。”
韋淳扯住了同行之人的袖口,方才沒緩過勁來才顯得有些呆愣的臉上,笑容一點點擴大了開來,連帶著那一雙眼睛里也更顯光華熠熠,“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大概也只有安定公主這樣的人,才能直接將不在乎京兆韋氏說得如此直白。”
“然后你就將自己的名字告知于她了”同伴問。
“那是當然,”韋淳認真答道,“就算現在她還不知道我是誰,說不定將來我還有站在她面前說起名字的機會,屆時兩廂映照,那將會是何等的緣分”
“我可是想去安定公主那大都督府里做女官的”
在她看來,這并不是個因為公主有此等敕封官職時的風光表現,才讓她有了這樣的決定,也并不是孩提時代與密友往來,總會將自己的志向往大一點說,而是真有這樣的一份展望。
她也很覺慶幸,她的好友沒覺得她這是在說什么大話,而是提醒道“若真是如此的話你得再努力一點了,畢竟,這長安城里有這樣想法應該不在少數。”
韋淳嘟囔道“你真是擅長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打擊我的話。但你你起碼還支持我的夢想。”
跟她那個一心想要升官,卻沒太大本事的父親不一樣。
“我還能再給你提個建議呢,”那高個兒姑娘忽然彎了彎眉眼,伸手指向了韋淳手中的紙鳶,“你不如就把這個紙鳶掛在書房里吧。古有懸梁刺股,今有見鷹奮起。可見你剛才斗紙鳶不是輸給了我,是這鷂鷹本就該當往安定公主的手里走一遭。”
韋淳翻了個白眼“你這話到底是在激勵我還是在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