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方才還在抱怨的韋淳頓時又抬起了腦袋“為什么我覺得這個想
法挺好的。”
顏真定目光中閃過了一縷思量“因為”
“步子邁得太大了。”
李清月聽完了許穆言的陳說后徐徐開口。“我今日確實是向你問策,若是從商人角度能如何解決災情,但不適合在這樣的當口,僅僅是出于對救災糧食的轉運,便做出這樣大的漕運改動。”
“尤其是被你提及的運腳生利,減少災民對運腳費用的支出一說,需要在前頭多做的準備實在太多了,不是三言兩語間便能敲定的。”
這樣一筆能用來生利的官錢,就算是對她這個有三千戶實封食邑的人來說,都儼然是一筆巨款,對于各個漕運節點的官府來說,自然也是。
要設立何種督轄機構才能讓這些錢不會被人給隨意貪墨,將其合理地分配在各個漕運階段,又要如何選拔各地的船隊龍頭,以便形成完整的漕運把控體系,都不該在本就有其余要務忙碌的時候去做。
“我知道,但這話總是要先和您交代一二的。”許穆言漫不經心地回道,仿佛并未因為得到了安定公主的否定答案便有所氣餒。“您沒上來便斥責我異想天開,盡做沒規矩的事情,已比我那個告老休養的父親強上太多了。這家伙當年自己給我選的南蠻夫婿,現在倒是覺得我在嶺南沾染上了一堆壞毛病。”
她冷笑了一聲,像是遠程表達了一番父親不如女兒有膽魄的嘲諷,又一邊摩挲著手上的南海寶珠,一邊繼續說道“公主說的是當下不能做,而不是永遠不能做,可見對我的想法還是認可的。那有些話也好說了。”
“不錯,今日是為救災獻策,確實不能做上面的舉動,直接在麻煩事已然很多的時候再多個需要人力物力周轉的要務,但這其中有一件事,倒是與我真正想提出的建議有關。”
李清月彎了彎唇角“請許夫人說來聽聽吧。”
許穆言自有一番說話的爽快與精明,當即笑答“都說奸商才更理解奸商,我自認自己有那么點市儈的毛病,也權且提個朝堂官員不容易提及的事情。”
“公主可知道,大災之后,往往是有些人借機發財的時候”她說話間打量了一番周遭,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我不曾記錯的話,公主手底下的那個回紇商人,就是其中的好手。”
念及許穆言方才在話中提及的運腳生利之事,李清月問道“你說放貸”
“正是。”許穆言回道,“民間放貸何故盛行不過是因官方貸款獲取不易,一旦遭逢大變,若想圖存,也只能抵押家中財貨,尋求民間路子。此次天下數十州有變,不乏正經營生的商賈資產不繼,又因隨后的解聘雇員,造成了更多人流離失所。那么敢問公主,方今救災之法里,可曾有一條,是降低官貸利率,節制民間放貸”
李清月搖了搖頭“并未,只有提及,由義倉在年初出借給百姓的米糧可以延期歸還。”
這是一種大唐官方的借貸關系,而許穆言所提及的,應當算是另外一種在金錢上的。
李清
月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朝堂之上精通經濟學的官員太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讓人確實容易忽略掉這個問題。
澄心對經濟頗為敏感,也主持著四海行會的絕大多數貿易,但她學得有些駁雜,更長于管理而非這等調控,葛薩倒是應當知道此事,但這家伙早因自己乃是其中的利益獲得者賺了個盆滿缽滿,覺得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又哪里會想到提醒于她。
倒是眼前這位許夫人,正意在給自己尋求一個旁人無可替代的位置,為隨后更重要的謀劃蓄力,這才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許穆言道“那么我建議兩件事”
“其一,是將官方借貸的獲取難度降低,不再只局限在營建工程上,并將利率從原本的一月六分利息,降低到五分。”
“其二,是將民間借貸的利息限制在六分以內,并且需要對放貸商人進行資格審核。”
武媚娘停下了手中的筆,扣著筆桿沉吟。
隨后問道“你覺得她說的這兩條該當如何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