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他即將效忠的主君之間還隔閡著一道殺父大仇,更是被族群割斷了聯系游離在外的獨狼。
李清月要用他的調兵能力和勇武,也有這個自信壓制住他的氣焰,但絕不可能讓他為族長、為源頭,重新發展出一支噶爾家族。
這不是忌憚,而是必要的約束。
但這份約束,好像非但沒讓他后悔于自己的抉擇,反而讓那雙仰頭間看來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抹真正鮮活的神采,“先有規范約束的意思是,你敢放手用我。”
“我有何不敢呢?”李清月不避不讓,甚至在唇角的笑意更盛。
“你有你想要的東西,我有我想要的東西,但你必須依托于我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我卻已有這一步步走來的累積。所以是你該當拿出足夠精彩的表現讓我選擇你,而不是我非要一位手下敗將的臣服來展現我的寬宏大度!”
李清月沒再去看他的表情,而是松開了手,朝著帳中已陳設完畢的桌案走去,坐在了后方,“我給你寫一道手令,你去讓人給你把鎖鏈解了,還有,既是要做將領的人——”
“給我盡快把你身上的傷勢養好。”
欽陵贊卓的年齡和卓云相差不大,甚至還要更年輕一點,根本沒道理背后的箭傷一直反反復復。完全是因為目睹了芒松芒贊的滅族操作,被全族覆滅打擊得有些精神恍惚。
如今他既然已經選擇了投降,也自這一連串的險惡苦難中清醒過來,就最好別拿出這么一派頹唐的樣子。
否則,他有什么資本去統兵作戰?
欽陵贊卓沒有拒絕這份規勸,而是再次鄭重地行了一次臣服之禮:“臣,多謝……主君關照。”
李清月目送著欽陵贊卓起身離開營帳的背影,又叫住了他:“在外面還是稱呼我為大將軍。”
有些話在此地能說,在用于徹底壓服這位雪域名將的時候必須說,在行將回到關中的時候還是收斂些為好。
但就算沒有這個稱呼,在次日,看到安定公主后頭還跟著個已然恢復了行動的欽陵贊卓之時,同行返京的高侃還是險些驚掉了下巴。
“他什么情況?”
欽陵贊卓此刻的表現雖然稍顯沉默,卻顯然無法掩飾住他眉眼前潛藏的陰郁與銳氣。
就算他跟在安定公主的身后,在公主的氣勢面前退避,也因傷勢未曾痊愈的緣故面上少了點血色,依然能隱約看出,他乃是個統御數萬兵馬的將領,遠非尋常武官可比。
李清月答道:“待還朝之后,就不必將他作為俘虜敬獻天皇天后了,我想讓他出任我的副將。”
見高侃臉上還有幾分遲疑之色,她笑了笑,“或許是因為昨日我直接將畫戟架在太子詹事的脖子上,讓他覺得我這人果
然很有膽量,所以最后決定效忠了呢?”
高侃沉默:“……?”
喂!這個理由,用來騙騙三歲的孩子也便罷了,用來糊弄于他,是不是未免有點太過分了。
欽陵贊卓要真是因為這個緣故而投降的,那就真是有鬼了!
可眼看著安定公主似乎并不愿意再多解釋,也明擺著知道啟用這樣一位武將到底必然會存有隱患,高侃又決定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發問了。
就像他也實在不必去問,昨日開罪了公主的楊思正到底說了些什么話。
安定公主將消息攔截在外,顯然也有自己的考慮。
但高侃因為和李清月并不那么熟悉的緣故,并沒有繼續尋根究底下去,和李清月熟絡得多的李素筠,就沒有那么多的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