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當即大驚:“孫神醫離去的時候不是跟您說了嗎,像您這樣的情況,近來千萬不能再受氣了。”
現在孫神醫不在,豈不是又要為難他們了。
李治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任憑太醫為他把脈。
可就算太醫提及,他們是因天后的指派才出現在了此地,也并沒有讓李治的面色有多少和緩。
臉色如此,心情也就更是如此。
皇后的那幾句夾帶著怒火的勸諫,非但沒有讓李治撤回自己的想法,反而愈發堅定了他一定要讓李賢借助此次機會有所歷練的念頭。
他確實希望看到安定能在李賢犯了李弘一樣的問題后從旁節制,但這并不意味著,安定要時時刻刻都能凌駕于李賢之上。
若是作為太子、將來還要做皇帝的李賢一經提及兵權,便始終被卡在第一步,那成何體統!
他必須促成賢兒的這一次出征,讓他有所收獲。
于是這爭執的一幕并不僅僅是內宮宮人和太醫署官員所見,也在第二日被展現在了朝臣面前。
自敬懷太子李弘病逝的消息傳到長安以來,陛下的身體便因大受刺激而又有惡化,哪怕長安城中還有制舉的大事需要料理,接連兩次朝會之上也僅有天后出席而已。
但在今日,天皇陛下的面色依然難看,卻還是拖著病體走上了朝堂。
而后,他將那個有意讓太子為主帥出征鐵勒一部的消息,宣告在了朝臣的面前。
太子出征?
身居相位的幾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發覺各自眼中都有一番意外之色,看來陛下在今日朝會之前,并沒有找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咨詢過這個問題。
就連有過出征經驗的姜恪也不例外。
這可真不是個尋常的信號。
天后也絲毫沒有給天皇留有余地,直接開了口:“太子為國之儲君,當位居中央,而非以身犯險。天下人不會因為太子不擅兵事便覺其難當大任,只會覺得此行輕率有失體統。”
“倘若陛下覺得多濫葛部劫掠邊境,有損大唐威嚴,直接令高將軍和仆固將軍一路向北、一路向西兩面合兵即可,何必非要讓太子親往。”
少了一個李賢,光靠著這兩個人,顯然也能為李治將勝利帶回來。
非要再多加一個太子,就必須要考慮到安全問題,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么變數。
——這顯然就是天后話中未曾盡數明說的話。
無論是出于對太子安危的關心,還是出于對當前時局的考慮,天后的這番分析都沒有錯。
起碼以右相劉仁軌看來,這句提點很有必要。
但稍有幾分敏感的朝臣就不難察覺到,對于天后的這句規勸
,天皇少見地沒拿出順口應和的態度,而是在神情中流露出了幾分抗拒。
不,或許說這是不悅,要更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