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盾牌與精兵攔得住策馬襲營的騎兵,卻絕對攔不住這樣的一支箭。
那一支箭直接穿透了盾甲,依然不減前行之勢,幾乎在那一方首領的面前撞開了一條血路。
也還不等他為己方防守的嚴密而感到慶幸,另外一支同樣瞄準了這個方向的弩箭就已經破空襲來。
他的畏縮不前也恰恰讓他成為了一個靜止的靶子,以至于那支精準度并不太高的弩箭竟是何其“幸運”地貫穿了他的胸膛,直接將他撞下了馬來。
“中了!”那先前還在顫抖著雙手的士卒頓時驚喜而呼。
他們射出去的箭打中了!
他沒有瞄準錯方向。
這凌空的重箭橫渡,又讓一位前來“占便宜”的鐵勒部落首領將性命交代在了此地,也毫無疑問地能讓聯軍的士氣再打一道折扣。
只要能進一步分化敵軍,他們所面對的壓力就不會有那么大了。
但也幾乎就在同時,他們聽到了另外的一道號令:“退!后退!退到第一道壕溝的后面去。”
這畢竟不是真正的城池。
高侃也沒辦法憑空變出那么多的人來。
在取舍之間,他將一部分人手放在了瓦解聯盟之上,對于另外一部分敵軍來說,又何嘗不是進攻的機會。
他們固然不像是吐蕃一般,還會以明顯的標志來區分
勇士和懦夫,但也自有一番作戰之時的悍勇氣勢。
高侃已然身先士卒地頂在了最前頭,卻也很難阻止這潮水一般蔓延而來的敵人,像是毫不畏懼死亡一般沖了上來。
不錯,他們的武器不如唐軍精良,但要對付這一層的鹿角木和營寨柵欄也已是夠了。
當其中一道屏障被先一步攻破,又難以填補上去的時候,高侃原本還因床弩得手而產生的慶幸頓時消失無蹤,他也相當果斷地下達了后撤一步的指令。
有兩架來不及拖走的床弩,甚至被他直接下達了就地摧毀的指令。
眼看著所有的士卒進入后方的防線,各自領取新的箭囊守在壕溝之后,高侃方才松了一口氣。
可在舉目四望之間所見的傷亡,又讓他根本不敢有所停歇地安排起了各方人員。
“將軍,你的肩上……”
聽到士卒的提醒之聲,高侃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知道在何時,他的肩頭多出了一支箭矢。
他一把掰斷了箭桿,并未拔箭,以披風擋住了此處,在四面逡巡之間確定了鐵勒兵馬已重新退下,這才將軍醫叫到了面前。
眼看著軍醫以嫻熟的技法處理起傷口,高侃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自安定公主進入軍中后,東都尚藥局中專門栽培出了不少軍醫,如同改良的指南羅盤和諸多軍械一般,被送到了各地的戍守隊伍里。
在他面前的軍醫就是因那頭的栽培,才能在處理傷勢上更為熟稔的。
可陛下……好像從未將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放在眼里,只覺安定公主能夠打勝仗,只是因為她擅長尋找最為合適的作戰路線而已,這才覺得,太子也能辦到安定公主做的事。但對于真正處在戰場前線的高侃來說,他能堅持在這里的每一步,都顯然與那位真正的主帥有關。
這才是真正的軍中棟梁啊。
“將軍有傷在身,還是不要沖殺在前了,萬一傷口扯開了,情況就不好了。”軍醫出聲提醒道,打斷了高侃在此時跑偏一瞬的想法。
他苦笑道:“你這話留到戰后說也就算了,現在同我說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