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一哄,源柊月沒出息地繼續哭。
無論在哪個年紀,都受不了心上人掉眼淚,是一條永恒不變的真理。
使勁渾身解數想讓他開心一點,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祓除特級咒靈的時候都沒那么認真過,然而強也有做不到的事,到后,也沒問出是什么使他如此傷心。
源柊月哭累了,沒力掉眼淚,也沒力傾訴,一言不發地合衣睡去。
第二天早上,五條悟說“晚上如果有空,去看電影吧”
“什么電影”
他拿出機看了一眼,報了個近熱映影片的名字,問“看嘛”
“看吧。你有空的話。”
“那必須有空哦。”
“叫上大一嗎”
“不,就我們兩個。”
“啊。”源柊月冷不丁道,“的話是約會嗎”
他把雙方默契避而不談的話題拿到臺面上來了。
十八歲的五條同學演技爛得很,會拍桌子、瞪眼和嗷嗷叫;二十九歲的五條老師進步巨大,學會了隱匿情緒不動聲色。外殼會被時間雕琢磋磨,本質卻難以轉移。小源同學的聰慧,從第一次見面一直在線。
怎么藏得住呢。怎么會察覺不到呢。
“”
五條悟笑出一聲低低的音,像含了一口霧。
“嗯。”他說,“是約會哦。”
源柊月“老土的約會方式。”
五條悟“抱歉嘛,在方面實在缺乏經驗,或許小源同學可以教我”
源柊月正兒八經道“那我先去偷偷補課。”
東拉西扯聊了一會,五條悟出,而源柊月開始整理房間,或者說,收拾他的遺物。
在需要斷舍離的時候會發現真正重要的東西沒幾件,他擁有的身外之物不少,在物質方面尤其豐富鈔票、財寶、投資組合不動產。
認知高于努力,賺錢是數字游戲,對他來說不算難,前幾年還在夏油杰身邊時便初顯端倪,由于那伙玩了命的催促,總覺得錢不夠用,像是背后有野獸在追,于是把斂財也變成一種習慣,等到時發現它們對他不存在驚人的吸引力。
又翻到了夏油杰留下的存折。
封存折上的流水,源柊月記得一清二楚,對著紅皮封面也將每一頁的數字日期報出來,但他還是打開看了一眼,鞏固記憶。
當然沒有去提過里面的錢,也許經被總監封卡。
他經常琢磨夏油杰把它留下時的心情,到后來逐漸理解了比存折,更像一枚來自故鄉的郵票,寄托著微弱綿長的鄉愁。
被他親自背叛的、十七歲的自己,是夏油杰此生回不去的故鄉。
源柊月開始懂了。
也懂他在百鬼夜行前一夜的沉默,頭發么長了啊那句不像告別的話,懂他不語的眼神。
傾訴欲再過剩的人,到了真正別離的時候,組織不出漂亮的臺詞
。
源柊月整理他的遺產,除了錢以外的分,用一小箱子就裝完。
然后,等五條悟回,約了要一去看電影,是和五條同學的第一次約會。
很可惜,對方爽約了。
突如其來的加班,需要飛往國外,一周后回來。
五條悟在成田機場給他打電話,語中含著濃濃的心虛歉意,低聲下地向他道歉,說“對不哦”
“改到下周五去可以嗎”
“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禮物的”
“嗯、沒關系。”
源柊月說。
“那就,下一次吧。”
他是真的覺得沒關系,也不會此怨懟,是稍微有點可惜。
馬上就調節了心情。遺憾的事太多,像秋天街道上的梧桐葉,掃也掃不完,倒也不缺那么一件。
語中的釋然平靜,順利將對面的五條悟蒙騙過去。
而他自己十分清楚時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