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昏黃的燈光像一片密不透風的金箔碎片,每呼吸一口都在往鼻腔里鉆入不致命,卻割得人喉嚨腥甜的刀。
江鶴刃臉色慘白,本就漆黑的眼睛鏤在眼眶里,仿佛兩洞干涸的枯井。
跑過很遠的路的腿此時疲憊的像灌了鉛,路上摔的那一下也開始如同針扎一樣疼。
干凈漂亮的小博美云朵一樣在地上飄蕩,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逗著腳邊的小狗在笑。
在這一刻,江鶴刃又一次感覺到了,他不是這家的人。
似乎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他本來就是被領養的。
他稱為“爸爸”的人是他的二叔,他稱為“媽媽”的人是他的二嬸,叫他“哥”的是他的堂弟。
但總是,每一次都是,從小到大,每當他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的時候,他的“爸媽”都會用最好聽的語言訴說著在他們心里他也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他們一直強調他是“大寶”。
周圍人也都說他們對他特別特別好,他們仿佛就是一家人。
但此時站在門口,江鶴刃無比清晰地明白了不是哦。
他不是這個家的孩子,他是被收養的小孩,應該滿懷感恩,感激就算不是親生的,他的叔叔嬸嬸對他也很不錯,還供他吃喝。
江鶴刃,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腳仿佛被釘在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后,屋內熱熱鬧鬧的一家人里,逗狗的葉杏才發現門口還站了個人。
她抬起頭,室內昏黃的燈光下,臉上依舊是不變的溫柔的笑。
“怎么了,小鶴”
江鶴刃,不要耍性子。
你不是他們親生的,他們對你仁至義盡了,憑什么真的對你像是對江臨一樣那么好江臨當然可以養狗,你憑什么能養
是,十八年里他們總是說,你也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對你們兄弟倆都是公平的,可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別生氣,千萬不能生氣,別當白眼狼
可干啞的聲音從嗓子里擠出來“你不是狗毛過敏嗎”
“什么”葉杏一愣,又笑,“誰跟你說得我狗毛過敏呀”
“之前我撿了一只小狗,你說你狗毛過敏不能養”
葉杏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來。
“哦,你說你撿的那只”白絨絨的小博美一下子撞在葉杏的腳上,葉杏的目光再次被腳邊的小狗吸引,她一邊逗著小博美,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我那時候不是說了,咱要想養狗就從店里買,不要撿別人不要的,長得又不好看,身上又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呢你看,這小博美多好看”
“你說的你狗毛過敏”
江鶴刃聲音有些大,屋里三人都抬起頭看向了他。
葉杏臉上透漏出真情實感的茫然,顯然早就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我沒說過我狗毛過敏呀,大寶你記錯了吧”
江龍海眉頭皺著“怎么跟你媽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江臨也搭腔“媽不過敏啊。”
葉杏摸了下兒子的頭,想了下“大寶你之前不是也想養狗嗎你看,這只多可愛小狗你們兄弟倆一起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