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竺從床上撐起身坐直了一些,穿著和他一樣的病號服,臉色蒼白,襯得那雙瞳仁更幽黑,目光像籠著一層霧氣。似乎想說什么,剛開口就低頭咳起來。
一瞬間葉執想到了他在書中撿到江與竺的時候,十四歲的少年看起來和八九歲差不多模樣,病得見人闖進來也直不起身來,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碎。只有一雙眼睛漆黑如墨,隱隱燃著不甘的火光。
難道現在還是未黑化版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放緩了步伐往前走了幾步。
江與竺咳得厲害,再看向他時,眼里都泛了血絲,眼神倒是看不出什么異常。
“你叫葉執”
葉執一愣,連聲音都一模一樣,清雋的音色中摻了些喑啞。
不過看樣子這個江與竺似乎并不認識他
太好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嗯”沒有意料的血雨腥風,他反而亂了陣腳。
屋內三人同時陷入沉默,一動不動。
“咳咳”江與竺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仍然看著他,“莫非你在等我說,歡迎光臨。”
“沒有沒有。”葉執往前挪動,心里還是亂的,偶然瞥見床頭柜上空著的玻璃杯,擠出一句,“那個,我給你倒點水吧。”
江與竺似乎有些意外“謝謝。”
葉執把杯子放到飲水機熱水口下面,邊按動按鈕邊心想,不知道對方書中的記憶會不會恢復,熬過這兩天,他干脆出國躲一段時間,靜觀其變好了。
一不留神,熱水已經溢出了杯口,他忙按停止鍵。
“你好像很怕我。”江與竺缺乏血色的唇輕啟,“為什么”
葉執脊背一凜,不動聲色地轉身,發揮出他在穿書時練就的演技,眼神純粹中透著不解“沒有啊,可能是我醒來后反應有點遲鈍。”
李樂為在門口默默注視,這會兒看愣了。從葉執進門的那一刻,他就覺得這房間里縈繞著一種說不明的氣氛,讓他覺得這里容不下他,趕緊出去比較好。
所以他選擇默默離開,并貼心地關上了門。聽見門鎖的聲音,葉執心里涼了半截,說好的互相壯膽呢師弟果然是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生物。
他倒掉半杯熱水,摻上涼水放上床頭柜,江與竺喝水喝得很慢,垂著眼簾也沒看出要趕客的意思。
葉執只得像個常規的探病者一樣,硬著頭皮在床旁椅子坐下,仿佛上面荊棘密布,對江與竺開口“還沒正式跟你道謝,謝謝你救我。”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為什么救我。
“我也很好奇自己為什么會救你。”江與竺仿佛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葉執對上他的視線,江與竺的眼神平靜如水,話里也沒帶什么情緒,只是單純地陳述
“那時候我的身體好像脫離了意識的控制,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跳進水里了。”
葉執十分詫異,這種情況就算在書中也沒有出現過。
江與竺的目光掃過他眼角眉梢的每一寸,仿佛想從他的微表情中探出些端倪,最終作罷“你又為什么要跳河”
“不是我故意跳的,”葉執只好再解釋一次,“其實我連自己去了河邊都不知道。”
江與竺眸光沉了幾分,若有所思“那天的幾個嘉賓里,你有沒有覺得誰行跡可疑”
葉執心說那肯定是你啊。
江與竺似乎又看出他心中所想“除了我。”
這種自知之明讓葉執愣了下,可能是精神一直太緊繃,此刻他竟然不禁微彎起了眼。
葉執一雙眼睛是公認的漂亮,明凈如清輝落池,眼下臥蠶又天生帶著點溫柔,含著笑意看人時猶如春風拂過水面。
江與竺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怔然,除了襲來的熟悉感,他心底深處猛地涌出一種極度的渴望,仿佛他已經幻想這個眼神太久了。
是他不擇手段、不惜性命也要得到的東西。
“你究竟”
江與竺剛開口,又突然低頭,劇烈地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