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下。”
葉執說著,不由分說地把他扶到旁邊的石凳坐下,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披在他肩上,一套動作嫻熟到似乎重復過很多遍。
他感覺到江與竺在打冷顫,膚色慘白到透出淡青的血管,即便這樣還是盡力直著背,不把重量加在他身上。
他能想象江與竺現在有多痛苦,憑他剛才捕捉到的一絲氣息,祁凌在符上附的是至純至陽之罡氣,對江與竺體內的魔血是天克,效力比在常人身上強千百倍。
估計一開始對方就料到江與竺會替他擋下這一招。
突然,江與竺開始無法控制地咳嗽起來,葉執下意識掏手帕,才意識到這是戲服,他們不是在書里。
這時他肩頭一沉,江與竺額頭抵上了他的肩膀。只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響,一朵朵黑紅色血花在他純白的衣衫上洇開,猶如最臟污的魔爪踏上最圣潔無暇的雪。
這種情況,葉執也顧不上在江與竺面前掩飾身份了,輕聲問“你能先直起身么盡量。”
江與竺咬著牙,強撐著從他肩上抬起頭,緊閉的眼睫止不住抖動。
葉執立即默念心決,手掌覆上江與竺胸口,開始替他療傷。
還好他今天在試鏡現場獲得了不少靈力,葉執開始微微走神地想,他以后是不是要想辦法,刷一刷大眾好感度,以提升修為,應對這種不時之需。
突然,他的手猛地被死死抓住。
讀條慘被打斷,葉執正要教育江與竺,睜開眼的一瞬間卻僵住了。
江與竺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是在極力遏制情緒,整個人周身的氣質和剛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籠罩著一層令人脊背發涼的陰霾之氣。
就像書里的江與竺
葉執順著他眼睛看的方向望去,垂在自己胸口的吊墜上沾染了江與竺的血,瑩白的玉表面覆著烏黑的血,對比令人觸目驚心。
原來是他一直隨身帶著的護身符,在剛才攙扶對方的過程中從領口掉出來了,江與竺的反應似乎就是沖著它的。
葉執想抽出手來把它放回去,剛想動作,對方的手卻猛地將他攥得更緊。
緊到他倒吸一口氣,吃痛地皺起眉。
“江與竺”
似是對他的聲音終于有了反應,江與竺緩緩地抬起眼簾,面色森白,唇上沾染著鮮血,死死盯著他的眸子里燃燒著赤紅的烈焰,如同從無垠地獄爬回來的修羅。
葉執呼吸凝滯住了,只見眼前人染血的唇翕動,聲音嘶啞地喚了他一聲
“師尊”
一瞬間周遭魔息翻涌,攝住了他的心脈,他們腳下的萋萋芳草、頭頂的灼灼桃花飛快地凋零枯萎,仿佛被一把無形的業火燒灼而過,只剩遍地焦黑。
不好,葉執心道。
他咬緊牙關強行突破,未被握住的左手一掌拍向江與竺胸口,用尚不深厚的靈力竭力壓制住對方翻涌的魔血。
“你清醒一點”他與江與竺赤紅的雙瞳對視,艱難開口,“一切都過去了,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
不知是他的話還是寧靜而有力的眼神喚回了江與竺一絲理智,他四周駭人的魔息開始急劇消減。
與此同時,江與竺眼底閃過極劇的痛苦,突然吐出一大口血,緊捏著他的手也無聲滑落。
那張蒼白清雋的臉在他眼里放大,然后靠在了他的肩窩里,徹底失去了意識。
驚魂未定中,葉執下意識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聽見自己的心跳疾速地撞擊著胸膛。
完了,他二徒弟恢復記憶了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祁凌剛才布下的仙障已經悄然消失,一行人交織的步伐漸漸靠近。
“在這里”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劇組職工先大喊道。
緊接著眾人嘩啦啦地圍了過來,江與竺的助理和經紀人沖在前面,一臉驚慌地把他從葉執身旁扶起來,交給了緊隨的醫生護士。
小陳也飛奔向他,看到他身上的血跡差點哭出來“葉哥你怎么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葉執向他解釋。
至少現在還沒事。
他攏了攏衣襟袖口站起來,目光恍惚落在人群中,在觸及一個身影時倏地一顫。
楚見川正佇立在他對面,神色肅穆,薄唇緊抿,不知已經注視了他多久。
葉執心想,他現在也裝暈還來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