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無騫回頭,揚聲叫,“來人,拿傘”忽一時身體搖晃,便往前撲。丁靈早見他情狀不對,搶一步上前,男人濕漉漉半邊身體便砸在自己頸畔
冰涼。
丁靈張臂抱住,“阮無騫”
耳畔男人的聲音攜著濕潤的水汽,極輕聲道,“不。”
“什么”
“叫我無病。”
丁靈心中發急,回頭不見人來,口里胡亂應道,“那是什么”
“就當小名吧。”
“好,無病阮無病”
男人“嗯”一聲,心滿意足閉上眼。丁靈幾乎抱不住,好在坐騎神駿,穩定地撐著主人。丁靈將男人歪斜的半邊身體移回馬上,男人支撐不住,身體前傾,軟綿綿伏在馬背上。
丁靈伸手撩開散亂的黑發,男人雙目緊閉,面上沒有一絲血色,雨地里白得跟鬼一樣。
“阮無病”
男人久久才有回應,閉著眼睛喃喃道,“去拿傘我沒事就是有點困,想睡一會”
“別說話了。”丁靈斥一句,拍一拍馬頭,“好馬兒,帶你主人回家。”
黑馬微微打一個響鼻,四蹄邁動,便往外走。它仿佛知道發生了什么,非但速度很慢,連落蹄動作都很輕柔。丁靈便跟在一旁。
外間值守凈軍見狀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叫,“督軍”
男人昏沉中被聲音驚動,眼睫震顫,“還有什么”便要強撐著坐起來。
丁靈忙按住,“你別動。”便揮手趨散眾人。
男人仍在掙扎著要坐起來,不住追問,“還有什么”丁靈用力將他按在馬上,伸手掩住他亂顫的眼睫,“沒有,什么也沒有,你只管睡你的。”
男人睜開眼一無所見,耳畔一個聲音寬慰,“什么也沒有,都很好,你可以休息了。”
終于可以休息了男人怔怔地想。
等他再一次擁有知覺時,發現自己伏在馬上,馬匹輕柔地搖晃,視野中是清亮的石板路,忽近忽遠。他動一下,發覺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掌中,那個人握得很緊,仿佛怕他掉下去。
他用力抽回。
下一時自己臉頰被人捧起,視野中搖晃的石板路變成丁靈雪白的臉,眉目如畫,瞳仁烏黑,里頭一個晃動的人影是他。
“阮無騫,你總算醒了。”
他皺眉糾正,“是無病。”
丁靈道,“忘了無病,阮無病。”問他,“你怎么樣”
“不好。”他不想軟弱,卻不想逞強,他的人生也許是第一次這么誠實,“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