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要當初應聘做他的助手,原也是想著能跟一跟研究生的實驗,哪怕是打個雜也能長點見識。
誰知道一個月了,實驗項目影子沒摸著,倒是三天兩頭地忙著處理文件郵件課件,周譽忙不過來時,她還會跑腿收發快遞。
這次是快遞。
匆匆忙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周譽也在。
神情嚴肅地對著電腦,瀏覽著上面一系列她如今還看不懂的數據。
大概是研究生那邊的實驗報告。
估計不理想,周譽眉頭嘴巴擰成一條線,滑動鼠標的手指速度越來越快,力度隱隱帶著幾分不耐。
自打入學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見周譽被氣成這樣。
歸要是真怵他。
這會兒猶豫了一下,掙扎著叫了一聲周老師,然后頗有些戰戰兢兢地地將手上的快遞文件推過去。
周譽抽空抬頭看了一眼,接過她手里那沓東西,轉頭又示意她替自己復印文件。
是研一設計的調查問卷,打印機就在辦公桌旁邊。
她求之不得,乖乖扭頭去忙自己的事,盡量不惹周譽的眼。
片刻后窄小空間里響起打印機運作的沉悶聲音,沒多久溫熱紙張被吐出,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出口。
她取出后扭頭去尋書夾,手剛碰到透明盒子,身后的周譽卻忽然開口“過來”
威嚴、強制,是從未有過的命令口吻。
歸要心頭一緊,心想著是自己哪里沒做周到,這下好死不死正好撞了槍口。
于是一邊暗恨倒霉,一邊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叫道“周老師”
周譽卻沒搭理她。
只挑著一道鋒利視線落在她身后的門口處。
人壓根不是沖她來的。
她沒出息地松了一口氣。
同時目光隨著周譽的視線往門口處一并看過去,卻見一道高大挺闊的影子慢悠悠地、不情不愿地晃進來。
手揣在褲兜里,身上隨意套了一件單薄的深灰色衛衣,松松垮垮地隨意地架在肩頭,斜傾開敞的領口隱約現出里頭凸起的一塊精致的骨。
不知與周譽什么恩怨,男生眉頭微蹙,帶刺兒的眼神與周譽如出一轍,冷淡,且不耐。朝著他們這邊橫掃過來時,幾分侵略感也瞬間壓來。
整個人氣場便如同剛剛表白墻里的圖片那樣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難馴的桀驁。
她捧著資料的手驀然怔住。
本能抬眼,卻隔空猝然迎上他的視線。
冷冽、幽沉,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男生的目光在看清她的第一秒有過聚焦。
而后淡淡瞥開,沒什么太大情緒。
她卻勢單力薄,如同驚雛,抽離視線。
回避轉身時,余光正好瞥見他朝著這邊邁腿走過來。
男生腿長跨度大,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迅速逼近的身形與氣息,一步一步,以無路可逃的絕對架勢漸漸壓境。
她眉心猛地一跳。
她從來都是個最會粉飾太平偽裝情緒的人,只是這場相遇實在猝不及防,有那么一刻,她自問的確是有些失了控。
顧不得心跳如擂,將資料遞給周譽的手有些輕輕顫抖。瞳孔仿佛沒有焦距,渾身的細胞都開始聚精會神地去判斷彼此不斷拉近的距離。
周譽將那沓復印好的資料擱置一旁,點點頭,換了個溫和口氣對她道“今天沒什么太多事需要你幫忙,你先回去吧。”
注意力有些沒辦法集中,她只能勉強分了神應承“好。”
話音剛落,不知感知到什么,她忽然微微睜大了眼。
那一瞬間鼻翼之間乍起淡淡木質冷松香。
窄小過道,二人一掌之距。
他已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