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讀了二十年圣賢書的端正儲君,蕭淮實在沒眼看姜挽這幅癡醉沉迷的樣子,雖然沉迷的對象是他自己。
但唾棄的同時,他心中還有點難以言說的滋味。
蕭淮身為嫡長子,從小養在祖父身邊,軍營里刀槍劍戟、他年紀不大還隨軍練武、挑燈看書,幼年時候就見慣了許多烽火狼煙的場面,練就從容冷靜的心性。
祖父征戰天下,奪取了前朝大魏的政權,建立了大景,一生戎馬輝煌。
幾位叔叔輩的親王也都是領兵的將才,各個英武不凡,可擔大任,在父輩的壓力下,蕭淮自從嚴格要求自己,不允許自身行差踏錯,他性情穩重謹慎,少年老成,御下嚴厲,身邊的伴讀們跟在他身邊久了,性子也都變得沉穩起來,東宮下人們也都謹言慎行,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分毫。
可偏偏就是有這么一個人,她愚昧無知,單純又淺薄,心里想什么都寫在臉上,那點小心思和壞水壓根都無法隱藏,東宮任何一個機靈點的下人都比她聰明些。
蕭淮也曾質疑過自己當時的選擇,不明白姜挽這個樣子,他當初為什么從一眾宮女中選她做貼身婢女他那個時候是看中她什么來著
可能就是因為這雙一眼能望到底的雙眸吧,她眼中的喜歡和討厭都很明顯,野心都藏不好,心思太淺薄,他自以為這是個極好拿捏的婢女。
而且姜挽長得實在賞心悅目些,順眼乖巧。
結果是他看走了眼,姜挽的性格確實如他猜測的那樣淺薄,但她的膽量非同一般,連給他下藥這種沒命的事都敢做。
回想一遍往事,蕭淮無意識地在書架邊看了許久,直到姜挽開始在床榻邊脫衣裳,迅速扯下外裳鉆進床榻里,他才回過神來。
“啪”
蕭淮手中的書冊被他隨手扔到書案上,碰到了筆洗,發出物品撞擊的聲響。
他大步走到床榻邊上,隔著一層薄薄的簾縵,沉聲警告,“孤叫你來是問罪,姜挽你若是不想連累海棠閣一眾宮女太監給你一起受罰就立刻穿好衣裳出來。”
床頭的燭光透過簾縵灑進去,隱隱約約能看見里面人裹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將她整個人團得跟個球一樣。
姜挽躲在床榻里面不出聲,蕭淮等了會,失了耐心之后直接伸手掀開了簾縵,俯身走進,去拽她裹在身上的被子。
錦被掀開的瞬間,微光籠罩下的肌膚展露,蕭淮看見姜挽穿著寢衣躺下去的,就以為被子里的人也是穿著寢衣的,結果那一大片白皙和櫻紅展露在目光下時,他呼吸一頓,臉上閃現片刻的慌亂和怔然。
姜挽竟在被子里脫了衣裳
手上力氣一松,錦被滑落,蕭淮閉上眼,立馬轉身。
“姜挽你放肆”
男人的聲音含著真真實實的怒氣和寒意,他意圖掩蓋住瞬間的心慌意亂,所以說話聲音略大些,驚動了外面的太監,福案在外面小心翼翼問是否要人進來,被蕭淮冷聲拒絕,并且讓門外的人都走遠點。
“我難道殿下這個時候叫妾身過來,不是讓妾身侍寢的嗎”嬌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語氣里帶著一絲委屈和失落。
“你今天在蘭草苑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妾身不清楚,蘭草苑送到海棠閣的薪俸有缺少,我只是去問一問罷了,并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殿下要是不信,大可現在派人去蘭草苑問問清楚,看妾身有沒有做有違體統的事情。”
姜挽在蘭草苑做了什么,蕭淮還真不清楚,他一聽見玉寧派人報信,說姜挽因為薪俸的事情氣勢洶洶地去了蘭草苑,就立馬派福案去找姜挽過來了。
后院的事情蕭淮不在意,也不知道姜挽去蘭草苑計較薪俸究竟是缺了多少東西,但他知道慕鴛不是無緣無故削減薪俸的人,而姜挽是無憑無據就能找事的人。
所以顧不得問清楚,直接叫姜挽過來是想告訴她有什么缺的可以繼續從私庫里拿,不要因為薪俸這等事親自出去計較,口舌之爭有失體面,不符合她的身份,平白丟了鴻兒和清兒的臉面。
“先把衣裳穿好。”丟下這句,蕭淮提步出了寢殿,去了書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