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檸隨手拿起一個削好皮的橙子一口咬下“是什么新的做法嗎”
她的動作徹底打斷了他的思路,廖沐倏然收回目光,低聲回答“嗯,新做法。”
莊檸靠在島臺上,一邊啃橙子,一邊看廖沐做橙子汽水。待一個橙子啃完,莊檸洗了手,蹭到廖沐身邊,抱著他的胳膊眼巴巴地問“哥哥,后天我們去何老師家燒烤,你去不去”
廖沐“你們班級活動有邀請別人的嗎”
“沒有,”莊檸眼珠子一轉,笑瞇瞇地說,“但是這次是張老師請客呀,你是張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你蹭他的飯,他肯定不會不同意吧。”
張老師廖沐幾不可查地抿了下唇。
他在辦公室說的那番話不輕不重的又在廖沐耳邊響起,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玩。”
“好吧,”莊檸豎起兩根手指頭,有些遺憾地說,“我明天中午就要去何老師家幫忙了,你有兩天見不到我了。”
廖沐點頭,溫聲安慰她“不差這兩天。”
“哦。”莊檸癟了癟嘴。
她失望的表情太明顯,跟漏氣的小皮球一樣,廖沐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明天怎么去,需要我送你嗎”
莊檸鼓了鼓腮幫子回答“不用了,何老師安排了車子來小區門口借我們。”
喝完橙子汽水,廖沐把莊檸送回家。回來時,穆蔚還在陽臺上打電話,廖沐敲了敲門,用口型對她說“我回房睡覺了。”
穆蔚點頭。
回到臥室,廖沐關燈平躺在床上。他不是一個缺覺的人,也不是一個失眠患者,但是他今天卻難以入眠。
張老師的話像魔咒一般盤旋在他的心里。
那天他是怎么回答張老師的
廖沐回憶許久,總算想起來了。
他說,他有分寸。
是的,他有分寸。
給莊檸輔導功課并不算什么特別的事情,從小到大都是這么過來的。他中考那年莊檸剛升初一,她膽小內向,不適應新的環境,成績有所下滑。他花在輔導她功課上的時間精力比現在還多,但他的成績并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況且現在他的妹妹已經長大了,小大人似的,根本不像小時候那樣事事依賴他,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并不多。
相反,現如今更多時候是他主動去找莊檸,呆在她身邊。
他在她的身邊獲得安心,她在他身邊提高成績,雙贏的事情,一定是張老師多慮了。
這么想著,廖沐不知不覺松了口氣。他忽然覺得有些口渴,干脆起身去廚房倒水。
主臥的門開著,穆蔚還沒忙完,廖沐下樓時放輕了腳步。
最近降溫,看到穆蔚的身影在陽臺窗簾后晃動,廖沐便向陽臺走去,想提醒她加件衣服。
才剛走近,他就依稀聽到玻璃門外響起的聲音。
“福利院不能等下個月家訪”
福利院
即將敲上玻璃門的手猛然頓住,鬼使神差地,廖沐將玻璃門悄悄拉開一線縫隙。他緊貼著客廳墻壁站定,屏息凝神傾聽陽臺上的對話。
穆蔚背對著客廳,沒發現任何異樣。
她的語速很快“他們這批孩子算是鴻興福利院最后收養的一批嬰兒,后來都陸陸續續都被領養走了,只有這批孩子的領養手續稍微規范些。現在上面接手福利院,想要回訪領養家庭,只能從這些孩子里面找。”
廖沐下意識地蜷起手指,漸漸握成了拳頭。
他的記憶里,穆蔚幫助誰家收養小孩的事情。
她怎么對于領養孩子的事情那么清楚呢
如果不是親身參與,她怎么會知道來龍去脈呢
似乎只有一種可能領養事情發生在他記事之前。
廖沐感覺脊背有些發涼,他忽然有了一個更加大膽的猜測領養事件根本就發生在他家里
或者說也許他就是被領養的那個
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緊,他感覺到呼吸有些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