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報捷,大將軍岳千仞驍勇善戰,率領鐵騎于淮水和晟國大軍交戰三月有余,最終大敗晟軍。
而晟國連連失利,不得不派出使者想要同延國和談。
一時間,延國眾臣喜出望外。
樞密院連夜奏議,臣僚每日抄本,喜報一出,舉國振奮。
沈離疾提筆點墨,端坐在案前審閱邸報,在臣工們激動的目光中,他平靜落筆,敲定停戰和談的初步條件獻城池,納歲貢,留質子。
老臣們擼擼胡子,難言激動,年輕一點的臣子壓不住血氣方剛,直接拍案叫絕。
這下不僅打了勝仗,還狠挫敵國的鋒芒,讓死對頭吃癟,痛快
朝中蔓延著亢奮之感,稍稍沖散了些冠禮大典將至的緊張氣氛。
李公公笑著將這群心滿意足的臣工們送出廣寒殿。
轉頭便見,小皇后新襲綠蘿百水裙,梳著柳葉眉驚鵠髻,款步進了御藥房,他心中頓時又緊張起來。
須臾,虞馥提著食盒走出來,前往書齋送養生湯,看得李公公的心忽上忽下。雖說冬令進補,但陛下連著兩日一下子補這么多,龍體會不會遭不住。
直到問過司寇翎,他解釋了自己調配的藥膳有嚴格的用量標準,李公公才安心,擦了擦頭上的虛汗。
書齋內。
沈離疾將空了的藥碗放回屜盤,抬眸見小公主愁眉不展。
他緩緩抬手,覆上她的額間,“身子不適”
冰涼的溫度,肌膚的觸感,令虞馥瞬間回神。她縮了縮脖子,忙拾掇起湯匙和藥盅,“沒”
沈離疾瞇了瞇眸,“你臉色很差。”
虞馥想起昨夜的夢,俏臉又白了一分,支支吾吾,“大抵是沒睡好罷。”
沈離疾目光掠過她桃花眼下的烏青,將毛筆擱置硯臺,“傳太醫。”
虞馥擺擺手,軟聲道“臣妾沒有大礙的,回椒房殿歇息就好。”
她看著案上堆疊的公書和磊起的牒文,滿滿當當,還有他手上正閱覽的別國使臣來朝的文書,可見繁忙。
沈離疾眉頭褶皺,正欲說話,這時槅扇外頭傳來李公公的稟報聲,“陛下,刑部侍郎魏大人覲見。”
虞馥聞言連忙道“陛下政務要緊,臣妾就不叨擾了。司寇太醫就在隔壁,臣妾找他開一副藥齊便好。”
語罷,她也不看沈離疾,低頭福了福身,提裙匆匆退出書房。
虞馥并未打算去御書房,而是想直接離開廣寒殿。
她慌著神,被噩夢的影響,腦中亂糟糟的一片。
快步路過廊廡轉角,卻正好遇上從藏書閣回來的司寇翎,被叫住了,“娘娘。”
“娘娘可是要回宮了”
虞馥只得頓住腳步。
司寇翎抱著醫書卷軸走近,看清她的臉色,愣了下,而后正色道“娘娘,可否讓微臣切脈。”
太醫嗓音溫潤平和卻有力度。
虞馥從小便對醫者和師長這類人懷有敬慕之心,此刻自然也下意識點點頭,很是乖巧。
她反應過來后,已然來不及收回肢體的條件反射,再出口拒絕也不大好,不由長長嘆了口氣,只得認命地跟著太醫來到了御藥房。
“脈搏虛浮,心律過快,是受驚之癥。”司寇翎垂著眼,稍稍想了想,溫聲問“娘娘最近遇見了什么”
“抑或說,娘娘是被何物嚇到了”
虞馥知道他一持脈,就必然瞞不過。
夢魘不知真假,沈離疾會在生辰筵遭刺殺,她若說出來,也只會被延國大臣們當成妖言惑眾。
畢竟,做夢就能預知未來這種荒唐的事情,她自己尚且都不信,更惶亂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