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馥緊張得心律混亂混快,心臟快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淌過。
她喉嚨灼燒過后又干又澀,呼吸變得刺痛起來。
在旁人明爭暗斗你爭我死的哄亂里,沈離疾安靜地站立在三尺御臺,沉浸著沒有一絲一毫波瀾,他好像只看得見衣襟那處的血紅,低眸凝睇有好一會兒了。
驀地,他嘴角一勾,抬起眉來,看向殿下眾人,鳳眸略彎,緩緩地,笑了。
虞馥一愣。
他低笑出聲,這一聲輕而易舉地穿透金扉御闕,在這群噪亂之音中尤為突兀。
混聲頓時停住,筵席一寂。
就這時,樓臺之外,一束束煙花驟然在夜空中炸放開來,燦爛星火四散迸濺,照亮了夜幕的空寂,也照亮了沈離疾的神情,讓殿內眾人看得無比清晰。
他彎眸勾唇,丹鳳狹長瞇起,眼眶灼著綺麗的紅,冷白皮膚,血色薄唇,極致的妖冶。
他笑意在逐漸加深,笑紋上翹著,蔓延向整個面部,嘴角極為夸張地裂開,弧度愈來愈大。
虞馥茫然睜大眸子,席上眾人滿目震愕。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虞馥臉上懵然,心上震驚觸動,自她來到延國之后和沈離疾認識,多日以來相處,這是初次見他笑。
他在笑。
他居然在笑。
他為什么在笑
還是在這危機驚險的刺殺宴上,破天荒地,笑了。
眾人也是又驚又疑,皆是宛若被雷擊中一般呆木,心內惶惶不知所措。
樓臺之外夜空的煙火花簇,持久地綻放著,絢麗的色彩,炫目的詭譎。
星星火苗在沈離疾眼中升騰,讓他那比夜幕漆黑的瞳眸,終燃起一片瘋狂的熾熱。
他微抬脖頸,居高睥睨,神色畢露,情緒外放,嘴角噙著毫不掩飾的愉悅,無比的張揚。
他是真的在發自內心地,狂喜。
虞馥神情忪怔,腦袋宕滯。
沈離疾笑得瘆人,在場眾人無論群臣還是刺客或是反賊,都被他此刻的詭異給嚇到了。
那名離他最近的刺客手臂開始發抖,心驚肉跳,右眼皮搐跳不已,已經有些拿不穩刀了。
方才那一刀下去,這暴君竟然還筆挺地站著,他莫不是妖魔變的
濃重的恐懼讓刺客喉頭卡了磣,“你,你你笑什么瘋子”
這名刺客雖然是站在酒案上,但面對著沈離疾,身高依然矮上了好幾公分,帝王輕飄飄地睨眼,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降臨下來,刺客只覺他陰森得可怖,氣場被狠狠碾壓,頓感吃力,大腦驚厥著幾欲要昏過去,甚至開始搞不懂自己方才是怎么刺中這暴君的。
今日的刺殺未免太過輕而易舉了,刺客思緒凌亂地轉著。
難不成這暴君是
故意的故意被刺中這個想法一出讓刺客一瞬悚然,全身寒毛倒立,瞠目看向暴君,手汗瀝瀝。
沈離疾并未看這刺客,目光掠過御臺之下一張張驚恐的臉、一個個淺薄的人,以及混在其中,親王濁眼里閃爍的算計。
而就在煙花逝去不到的瞬刻,樓下馬蹄聲漸漸,如浩瀚海浪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