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姑娘啊,這才病愈,萬不可著了涼。”張姆媽蓋上裝著甑糕木食桶,搓了搓手,不知如何阻止小公主出門。
“我省得的。”虞馥手指靈活給斗篷地系結,抬眸一笑,“但都躺了八日了,再不出去走走,就要憋出新病來了。”
鳴鹿還在修理著折梅,聞言放下剪子,“公主,奴婢陪你去吧。”
虞馥搖搖頭,戴上絨絨鵝黃兜帽,“我想一個人走走。”
“安心啦,稍頃便回來。”
司寇翎看著小皇后籠住衣帽,從他跟前擦肩而過,身姿輕盈地跑了出去。
他抿了抿唇,溫聲問椒閣里的宮人,“娘娘近日不吃愛糯米制的食物了嗎”
鳴鹿撓撓頭,也頗為疑惑,“弗曉得,公主從前都不會拒絕糯米的。”
張姆媽憂心仲仲,不語,她八日前差點被小公主發燒昏迷的樣子給嚇壞了,現下小公主又食欲不振,便愈發擔心起來。
司寇翎看向幾案上孤零零的空碗,他熬的湯藥小皇后還是乖乖喝完了,只是
他默默嘆了口氣,眉間愁色漸起。
葳蕤生香,廣寒殿和兩個月相比變化了許多,庭中栽種四季常青,廊廡里燒著小圍爐,院落里移植了一片小梅林,盛茂繽紛,在著清寒的冬日里,頗生出了些明媚的雅致來。
虞馥手里握著一柄未開的竹骨傘,走在雪毯小路上,小靴子一步一個腳印。她走得很慢,在靜靜聽著踩雪的聲音。
身側無人陪同,耳旁無人打擾,茫茫雪落空庭里,頗有種獨釣寒江、孤舟蓑笠的意境。
虞馥的心境也隨之放松下來。
走了片刻,路過曲亭,忽有人在喊她,“娘娘皇后娘娘請留步”
她頓住腳,回首望去,見李公公提著一只手爐,朝她小跑過來,“天寒,陛下讓奴才給娘娘送這個。”
虞馥怔了怔,接過手爐,“多謝公公。”
又抬眸望了眼巍峨廣寒樓閣,她在他
的花園漫漫而行,定是被他瞧見了。
她在庭中看雪景,也不知陛下在樓上看了她多久。
虞馥一想到孤芳自賞的樣子被高樓之上的沈離疾看到,臉頰微微泛紅。
她那副情態肯定瞧著又呆又懵,如此想著,不由得,羞赧地抱緊了手爐。
精致的爐壁傳來熱烘烘的溫度,似暖進了心扉里,她輕聲問“陛下今日可好,傷勢如何”
李公公笑瞇瞇回道,“都好著,都好著,勞娘娘掛念。”
虞馥點點頭,“圣躬傷未愈,還是莫要太過操勞,煩公公多在御前叮嚀幾句。”
李公公無奈嘆了口氣“唉,奴才也想讓陛下好好歇息,可事不由人啊。北疆胡族要來人了,臨期晟國使臣來朝的日子,現下親王案子還沒結,這些大事都撞一起了,這可有得陛下忙活。”
他一拍手,很是憂愁,“御書閣的桌前案上啊,堆滿了奏折和文書,都快瞧不見陛下的人了。”
虞馥聞言琢磨著,以沈離疾這個高大的身軀,牒文竟然能把他遮住,這得多少繁忙的公務要處理啊。
李公公給她送完手爐,絮絮叨叨了幾句,便緊忙又回去服侍陛下了。
虞馥在雪地里沉吟良久,才抬步,繼續往前走。
半晌,她撐起竹骨傘,亦是長長嘆了口氣。
昨夜的夢境,便是和北疆與晟國的使臣前來延國朝賀有關。
夢里,使者在獻地圖之際,突發變故,從卷軸中抽出一把匕首欲要行刺沈離疾。
而最終畫面,虞馥尚未看到,就醒了過來。
短短的夢境,少少的信息,她愁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唯有感慨沈離疾這個皇帝可真難做,被本國人刺殺完之后,又要被外頭諸國變著法子行刺。
虞馥經歷了臘月初一的血筵后,雖然對利刃相搏還是存有害怕,但心境成長不少。
焦慮過重無可避免,但也要學著冷靜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