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她大抵是因昨夜驚嚇身子不爽,就道“朕昨夜不是叫她找太醫要安神湯喝嗎是太醫沒給她嗎”
周守恩道“姜煙雨昨夜沒找太醫拿安神湯。”
他話音剛落,就聽茶蓋落在茶碗上的“砰呲”一聲,周守恩心肝一顫,見皇帝眉眼微凝道“她這是違抗御令。”
“違抗御令”四個字,若較真起來,什么懲罰都不為過。周守恩不知圣心如何,小心覷看圣上神色,見圣上面上似是憂多于怒,就試探著道“若姜煙雨遵從陛下吩咐,也不至昨夜驚悸到落淚失眠了。”
皇帝聽姜煙雨夜里驚悸落淚,不禁微皺眉頭,他欲讓季太醫去給她看看,然剛說出“讓季遠”幾個字,就將余下的話咽了下去,連帶著將想去廡房看看姜煙雨的心思,也都壓沉到了心底。他留姜煙雨在身邊侍奉,不過是當豢養兔兒、閑暇時用來取樂而已,怎會想起去廡房看她,一個皇帝去廡房探望一宮女,單聽著都甚是荒唐。
周守恩不知圣上所想,但見圣上眉眼間愈是沉凝,就越發提著小心。靜待片刻后,圣上神色似和緩下來,如平靜的水面,卻也越發不可捉摸、不知其下是否隱著波瀾,周守恩聽圣上接前吩咐道“讓季遠挑些上好的治傷藥材,命人送去給永寧郡王。”
周守恩應喏吩咐下去后,這半日就侍在圣上身邊,伺候圣上筆墨用茶等。到用午膳的時辰時,他擊掌傳膳入殿,侍在膳桌旁為圣上布菜,卻見圣上夾了幾筷就放下,似是沒甚胃口的模樣,就恭聲問道“陛下,可是今日膳食不合口”
烏金箸間的銀鏈子輕晃了晃,圣上嗓音淡淡道“不是就告假半日嗎”
周守恩微一怔,忙令人去傳姜煙雨來。然而姜煙雨卻不在廡房,太監進忠回話說道“姜姑娘或許還在重明宮。”
眼見圣上手中烏金箸微一沉,周守恩忙使眼色與進忠,“還不細說。”
進忠不明就里,但聽師傅語氣微責、圣上似有不悅之色,心里莫名著慌,忙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早前師傅令奴才送藥材給永寧郡王,奴才將出紫宸宮時遇著了姜姑娘,姜姑娘說她無事,要替奴才送藥,奴才就把藥箱給了她”
周守恩聽到此處悄看圣上,見圣上明明神色郁沉,但唇角竟緩緩噙起一絲笑意,不禁后背滲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