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玨定一定神,說道“孤很喜歡綠梅花,可是這時節綠梅快落盡了,你既曾侍弄花草,可知有什么法子,可以延長花期嗎”
她抬眸看向他,“沒有法子”,窗外一池漣漪無奈隨風輕漾,水光搖映得她眸光仿佛濕潤,而她嗓音平淡如冰,靜靜地說道,“殿下,花開花落自有時。”
她終是離去了,蕭玨隔窗見她身影遠去,行走間柔軟衫裙輕曳著池畔水光,似風在依依挽留。蕭玨忽想起與女孩的最后一次相見,那一日,女孩只以為是平常的一天,明天還可繼續與他嬉戲玩鬧,不知她父皇對蕭氏潛藏的殺心,亦不知他是夜就要秘密逃離,在臨別前約他明日一起堆雪人玩。
她說“已經說好了,明天不能拿功課推脫的,我等著你來。”
他囁嚅著無法承諾,看她蹦跳著身影走遠,想明日雖不能相見,但這一生還會有機會再見的,卻沒想到那歡笑著離去的動人身影,是她留在他記憶里的最后一瞬間,那一眼,就是今生的永別。
眼前,少女的身影也已越走越遠,再轉一道廊橋,就不可見了。蕭玨望著少女越發遠去的身影,心中忽涌起一種不能再放手的沖動,那樣聲勢浩大的感情,不知從何而來,但如狂瀾沖涌在他心頭,使他一時竟忍不住想,如果情勢不允許他孤獨一生,如果他必須要與一女子一生為伴的話,那那個人可以是她,似乎可以是她。
因在重明宮為蕭玨上藥,多耽擱了一些時間,慕煙回到宮中時,比告假的時辰晚了一刻鐘。她來不及找些吃食充當午食,就匆匆去清晏殿上值,走至殿門前時,見總管周守恩瞥了她一眼,眸光似有些意味不明。
沒來得及深思分辨,慕煙就聽周總管吩咐道“陛下正歇午覺,你進去小心伺候著吧。”
皇帝歇午覺時,殿內當值宮人所需做的,不過就是候在帳外聽差,在皇帝醒后及時通知司盥洗更衣的內官們,進來伺候皇帝起身而已。慕煙按儀答應了一聲,就輕步走入清晏殿中。
慕煙以為皇帝已經睡著,幾無聲息地往寢殿深處走時,不禁在心中想,如果殿內只她一人伺候,此刻不正是刺殺良機,只是不知皇帝睡眠是深是淺,只可惜她身上并沒有藏著趁手利器。
邊胡亂思索著,邊將通往龍榻的垂簾撩開一角時,慕煙卻見皇帝并沒有睡著,就倚著榻,眸光炯炯地落在她面上。慕煙雖在皇帝身邊伺候有段時日了,但因御前規矩,她甚少抬頭看皇帝,遑論直視,一驚下忙低下眼簾。
倚著榻的皇帝,面無表情地望著簾邊熟悉的少女身影,心中有股不平的躁郁之氣,既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如何卻除。
午膳時他見她沒來當值,想她性子膽怯,應不敢不守規矩,之所以沒來或是病了,再想之前周守恩說她夜里驚悸落淚,不由有些后悔下朝后為突然生出的念頭沒讓季遠去瞧她時,轉瞬他就聽太監回報,她不是病得沒能來伺候他,而是跑去給韞玉送藥去了,霎時一股躁郁不平之氣陡然激起在他心頭,直到此刻亦未能平息。
“朕聽說,你去給永寧郡王送藥了”皇帝聲音淡得不能再淡。
“是”,慕煙低著頭說道,“奴婢感激郡王殿下舍身相護,但昨夜因心中驚惶,忘了當面謝殿下恩澤,遂在今日請進忠公公將送藥材的差事交給奴婢,順道去重明宮謝殿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