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擰著眉“后來我去學宮懷蘭山找過她的學子冊,也沒有找到,似乎是被故意銷毀了。”
俞葡輕呵一聲“言氏那時已被她親手滅了全族,大火燒了七天七夜,無一活口,除了滿地焦黑,什么都沒留下。懷蘭山中的學子冊,應當也是她自己銷毀的。”
林初微微一頓,接過話頭“是這個理。”
他猶豫片刻,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俞師姐,你見過她的相貌嗎”
俞葡愣了下,搖頭“她常年以面甲示人,除了她身邊的幾個心腹,應當無人見過她的真容,你問這個做什么”
就算從未有人見過那人的真容又如何,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會認錯她。
畢竟,在這天底下,能站在至高的圣人頭頂上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林初搖搖頭“無事,我只是在想,若是知道她的相貌,我們行事會更有把握些。”
“你缺什么把握”俞葡轉頭,目光流露出一絲質疑,“我早就查過,元正七十五年到七十九年間,是她明確出現在學宮的時間。在這幾年里,青州言氏唯一進入太初學宮讀書的,只有言玨一人,你莫非還擔心我們殺錯人”
林初頓了頓,抱歉道“是我失言。”
他回溯而來的那日,也是言玨剛來到懷蘭山開始試煉的第一天。
回溯不過只是短暫的昏迷,再度醒來時,已是恍然百年。
醒來之后,林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行了一場推演。
他是武者,本該由術士專修的演命術學的并不好,但在他推演的這個問題上,他有著旁人無法企及的優勢。
對未曾謀面的人施展演命術,須得擁有對方的一個物品,這個物品和對方的關系愈近,推演的結果越準確。
他們回溯至此,百年后的肉身已然隕滅,唯有神魂留存,自然不可能攜帶任何和那個人有關的物件。
但林初不同,他的神魂有一道舊傷。
是那個人相距大半個十四州遙贈與他的。
回溯到百年前,肉身雖已消亡,神魂的舊傷卻仍然存在。
這道傷疤時時刻刻提醒著已經身處百年前的他,未來將會發生什么。
可這次推演的結果令林初感到不安。
他施展的半吊子的演命術以他神魂的舊傷為引,延伸出了四十九條命線。
可那漆黑星盤上耀眼奪目的四十九條命線,在指向言玨后,卻又齊齊繞開,從言玨的命星閃過,指向了未知的方向。
他原本猜測是言玨身上有規避占卜演命之術的法寶,言家作為術門望族,有這樣的法寶不足為奇。
可不知為何,親眼見過言玨后,林初有些懷疑他們的判斷。
如今是元正七十五年,他們所知曉的那個人出現在太初學宮的時間是元正七十五年到七十九年。
如今的言玨才將將朝時五重山的境界,而據他所知,短短四年后,那個人離開太初學宮的第一場戰斗,就已經暴露出了子夜境的實力。
十四州的修行者,以朝時、步月、子夜、入世與圣人為大境界,朝時為最初之境,朝時境的小境界中又劃九重山,是所有修行者最初踏入的一個階段。
如今的言玨方才朝時五重山的境界,距離子夜境隔著整整一個步月境十三重天的大境界。
雖說對于那魔頭不能以尋常人的標準來判斷,但林初依舊懷疑,僅僅四年,連跨兩個大境界,真的有人能夠做到嗎
林初深深看了一眼俞葡。
他知道,親自撫養俞葡師姐長大的師尊就死在那個人的親傳弟子手里,俞葡對那人恨之入骨,回溯而來,行事難免激進。
但若放任言玨繼續成長,未來終成大禍。
再開口時,林初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每個學院新晉學子的前三席都會被安排參加學宮的爭流會,她現下是術門的三席,也有資格參加。”
“一個月后爭流會結束,最終選出的前七席學子被允許進入寰宇閣上三層刻錄書冊。我懷疑,日后令她獨霸天下的那部邪功,就是這次拿到的。”
想起那人邪性至極的功法,俞葡神色一凜,眼瞳泛起令人發毛的青灰色,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她吞噬了我師尊的仇,我早晚要讓她還回來。”
林初輕嘆“眼下你師尊還好好活著,師姐,珍惜現在吧。”
俞葡不曾理會他這句話,轉身緩緩離開,同林初擦肩時,低聲留下一句“爭流會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