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如輕云,身如彎月倒懸,步履看似凌亂,卻又透露出和諧的韻律章法,不偏不倚,一腳反踏上馮源的拳頭。
拳腳相碰,凌厲氣勁迸發,竟將周遭圍觀的同硯屏退一尺。
這一腳看似平平無奇,馮源原本并未在意,可拳頭在觸碰到涿光踏來的氣勁時,卻如同打進了棉花里,無形之中卸掉了他拳風的凌厲之氣。
馮源壯碩手臂的肌肉暴起,全身氣力蓄于右拳,隨即一躍上前徑直追去。
他健壯的身體竟也很是靈活,空中半踏兩步,長臂一展,竟是直接探向涿光暴露出來的漏洞琉璃花。
兵者有言,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這個道理在武者之中依舊適用。
一旁圍觀之人心頭隨之一緊,江柳心都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琉璃花往心口攏了攏,保護起來,嘴里小聲念叨“她怎么這么不小心”
桑昱之眉頭緊鎖,目光緊隨涿光的一舉一動,隨后目露了然,朝著江柳那頭輕聲道“她在拿琉璃花作餌。”
話音方落,眾人便見涿光再度踩著那奇怪的步法,身型在半空中詭異地一扭,整個人好似在空中微微上浮一瞬,又迅速跌落,驟然折返馮源面前。
這一躍一閃之間,馮源的拳風正巧從琉璃花上方掠過,未曾傷到這脆弱易碎的花半點,而涿光卻已沖破馮源的安全范圍,馮源周身只余一層護體靈障。
局勢陡轉,場外又是一陣驚呼,亦有人大喊“她頸肩處有空門,快”
這處空門,馮源也已經察覺到。
武者的直覺令他下意識攻向此處,可緊接著便是一怔。
馮源只覺拳頭好似陷入氣旋之中,手臂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極難動彈。
微愣的功夫,氣旋微松,馮源猝不及防收拳,抬頭便見勁氣破風呼嘯而來。
這勁氣好似細針冷刺,稍一靠近便覺面前冰凍似的冷感,繼而一陣麻木。
涿光身影輕靈,玄色衣袂翻飛,化掌為刃,寒氣凜然,直破馮源的護體靈障。
馮源條件反射地護住門面,雙拳重新聚氣,可周遭那股詭異的粘稠氣旋始終存在,每每試圖靠近,便覺一身氣勁被涿光那凌亂卻有韻律的身法化解,根本無法真正靠近她。
周圍練習的同硯們看得津津有味卻不知章法。
而風波臺上,令狐虞透過水鏡看著這場對練,卻微微瞇起眼睛。
“這身法”
令她想起那位故友。
“你說,她從西京而來”令狐虞聲音微沉,詢問林初。
林初不知師尊為何突然對涿光生了興趣,只道“她乃西京人士,但多年在外游歷,并非在西京常住。”
令狐虞未答,看著鏡中涿光銳利冷然的眉眼,三指合并作刃破除護體靈障的體術,那手粘手至極仿佛棉花的身法,無一不令她想起嚴歧,她的故友,上一任逝水劍之主。
嚴歧在二十余年前辭去教習之職,孤身離開太初學宮,往后再無音訊。
二十多年,天下人都以為嚴歧已經死了。
令狐虞眸光漸深,又問道“小初,你可知曉她的出身來歷”
林初心頭微微一松,以為令狐虞是動了收徒的心思,介紹道“據她自己所說,她出自西京普通人家,早年間親人盡逝,她離開西京當了游俠,孤身一人在外流離闖蕩,直到今年,考入學宮。”
太初學宮招收學子從不問來路,學宮之中不乏各國貴族和各州世族,卻也有著大量的平民學子。
天道不公,將人分九等,平民求學路向來艱難。
令狐虞若有所思地看著水鏡中涿光的身影。
她心道,在外孤身流離多年,若無人教導,怎會有這般凌厲冷傲漠視一切的風骨
若有人教導,會不會就是她的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