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林家富來說,算是挺有良心的,非常注重井下安全,包礦以來,沒有一名工人因為下井而死亡,但有幾例受傷的,其中有一例不滿意賠償金,糾結著親戚朋友街坊鄰里一起過來鬧,覺得在礦上,圍觀群眾都是礦工,影響力有限,就打聽出了林家富老家的地址,上門來威脅,說是如果林家富不多賠錢,他們就在這里常住,不走了。
那時候,奶奶李廣妮還住在老家,盡管大兒子林家富發了大財,多次催促她搬去更好的城里住,她都沒答應,可這群人突如其來地跑來大鬧一通,把李廣妮嚇得當場暈倒,在縣醫院住了兩天醫院后,終于決定搬家。
這個小區在建造之初目標群體明確,所以在安保方面是下了大力氣的,林家富很快在這里買了房子,李廣妮帶著二兒子林家貴一家三口搬了過來。
林仙鶴按了門鈴。
很快,一個穿著樸素、相貌普通、素面朝天,干枯的頭發在腦后梳了個圓髻,系著圍裙的中年婦女一臉笑意地打開門,“妮兒,你可回來了,快進來。從你走了,你奶奶就一直念叨著。”
說著,殷勤地接過林仙鶴手中的摩托車鑰匙,立刻又跑過去從鞋柜里掏出一雙女式革面拖鞋。
被這樣照顧著,林仙鶴渾身不自在,她見婦女還要蹲下來幫她換鞋,連忙搶先一步把拖鞋搶過來,說“二嬸,你不用幫我做這些,我又不是不能自理的小孩子。跟你說好幾回了,你都不聽,你要在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二嬸高鳳英連忙站起來,有些討好地又對著林仙鶴笑“好嘛,好嘛,我記住了,以后再不這樣了。”
林仙鶴無奈,對著她,連氣都氣不起來。
她記得以前的高鳳英雖然對她也很好,可沒像現在這樣卑躬屈膝的,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這樣了。仔細回想,大概是從林家富包火車皮賺了錢,讓一大家子人都過上好生活后,就初見端倪,后來,二叔在外面養女人的事情被曝光,她沒吵沒鬧,默默忍了,只是在那之后,對全家人,尤其是她們父女,恭敬異常,好似把自己定位成了這個家庭的傭人。
二嬸為什么變成現在這樣,林仙鶴不能理解,卻又隱隱有點明白。
奶奶李廣妮聽到聲音從屋里面迎出來。
這是個六十多歲的農村婦女,西北干礫的風在她臉上留下道道痕跡,但仍能看出,年輕時,長相相當不錯,個子在女子中算是高的,背有些駝,手指關節粗大,到處都是常年辛苦勞作留下的痕跡,眼睛有些渾濁,但精神氣很好。
粗糙的手掌抓了抓林仙鶴垂下來的手,急切地問“咋樣啊妮兒,你爸給錢了沒”
林仙鶴露出個笑容來,修長的手指在干皺的手背上拍了拍,說“給了,特別痛快就給了。”
李廣妮立刻舒了口氣,雙手合十,朝著上空念了句“常大仙保佑,常大仙保佑”
李廣妮感謝完大仙,臉上的喜色還未褪去,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她拉了林仙鶴進屋,讓給講講剛剛的情況,聽完之后感慨地說“看來,你爸爸還是看中你,這我就放心了,也是,他能有今天,咱家能有今天,都是你帶來的。這錢要是不給你,要被老天爺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