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上的傷已經開始慢慢愈合,蕭遲硯洗好后換了藥,便休息了。
隔壁院子,大夫進了顧鈺的房間,過了約莫半刻鐘才出來,出來時面色并無異常,見顧憐擔憂的模樣,于是寬慰道“你兄長不過是勞累過度引起發熱,再加上后背磨破才會看著可怖些,這幾日在家好好休息,一個月內莫要再去搬運重物,三日換一次藥,便可痊愈。”
出診費加上藥錢一共是七十九文錢,顧憐送走了大夫,便去了顧鈺房中。
顧鈺正伏在床上,眸子半闔著,呼吸很輕的起伏著,不知是睡是醒。
顧憐走近,想說些什么,卻禁不住淚先落下來,只能先將帕子擰干,替他擦拭額頭。
顧鈺睜開眼,又緩緩閉上,“小憐,對不住,阿兄給你添麻煩了。”
顧憐搖搖頭,想看看他身上的傷,卻被制止。
“小憐,阿兄沒事。”
顧鈺此時就連撒謊都有些無力,沙場的老人和他說,尋常人剛去時都會有這么一遭,頭幾天把背上的皮肉磨破了,再長出繭來,往后再干重活就不會疼了,都怪他沒用,竟然病倒了。
“阿兄,你究竟去做什么了”顧憐道“你別再瞞著我了,你總想著一人將所有事情都扛起來,但我也想為你分憂,你如此,叫我心里又如何好受”
顧鈺似乎想要逃避這個問題,最后頂不住顧憐的追問,才道“碼頭搬運貨物,賺的比抄書多,我只是想快些回到書院,才出此下策,小憐你莫要多想。”
為了一日四十文,將自己的身子卻累垮了,顧憐沉默下來,半晌,才道“阿兄,若是當真沒有法子了,我們再等三年吧。”
她望著顧鈺血跡斑斑的衣領,道“阿兄,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若是你能中舉,自然是最好不過,但比起中舉,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
顧鈺眼眶一紅,別過頭不語,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次日一大早,顧憐就帶著自己繡好的帕子出門了,還準備去買幾條魚回來給顧鈺補身子。
現在天都才蒙蒙亮,有些漁民會自己來街上賣魚,買的便宜又新鮮,若是再晚些,這些魚就都要被買走了。
顧憐如此想著,步子也不禁加快,誰知剛出巷子口,她就被守著的方媒婆一把拉住。
方媒婆看見她,好不哀怨,“哎呀顧家小娘子,你怎么總不出門我等了許多天才終于等到你,你兄長怎么樣了可有找到營生的活計”
她一看便是有備而來,顧憐輕輕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笑道“方媒婆,顧憐家中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不知方媒婆等我是為何”
方媒婆眼珠一轉,奪過她臂上的籃子挎著,“我來幫你提,你急不急不如我們去吃杯茶”
王員外的確是對顧憐有幾分喜歡的,在此守著的不僅有方媒婆,還有王家的家丁,只要顧憐跟著方媒婆走了,王家家丁便會立刻去通知王員外,讓兩人能有機會單獨聊一聊。
至于是聊什么,無非是王員外財大氣粗,想開個條件要讓顧憐去給她做妾室。
顧憐現在沒心思和方媒婆糾纏,她昨夜一整夜沒睡好,本就有些身心俱疲,又惦記著去買魚,于是將籃子拿回來,客氣道“方媒婆,我家還有活要做,實在沒時間陪你吃茶,改日吧。”
“干活多累啊,”方媒婆笑道“顧小娘子,你就聽我一句勸,這世間哪有女子不愿嫁入一個富貴人家享清福的你還年輕,又生的好看,這才是你的底氣,等到再過兩年,年紀大了,屆時就不是旁人來求你青眼了,而是你想嫁都嫁不出去,難道你還真想讓你兄長養你一輩子”
顧憐停下步子,此時也難得露出沒好脾氣的一面,冷聲道“方媒婆,顧憐父母雙亡,長兄便如父,姻緣還是要憑兄長做主,兄長同意,顧憐不愿也得嫁,兄長不同意,顧憐也自然不會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