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萬丈深淵。
就是在這里,前一世,那個他心愛的女人,親手終結了他的性命。
那一幕就像是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青山前,青山后。
登高望兩處,兩處今何有。
煙景滿川原,離人堪白首。
吟誦著同樣的詩句,傷感依舊,卻多了幾分無法言喻的蒼涼。
“少堂主,您的,您的頭發!”大錘發出驚恐的聲音,顫聲喊道。
銀色的月光下,葉長生的黑發迅速變白,猶如被月光層層浸染,最后全部被染白。
葉長生收起了恍惚,抓起胸前的一縷銀發,凝視片刻,只是淡淡一笑。
離人堪白首?
那個離人,是前世死去的我,還是在心底死去的婉兒?
他從座椅下取出兩大卷繩索,還有幾根鋼釘,遞給了大錘:“大錘,把繩索固定好,放我去懸崖底下。”
這些工具是他來之前,從鑄劍堂的庫房里挑選的,繩索的長度達到百丈,應該能到懸崖底部。
大錘瞪大眼睛,慌張擺手道:“少堂主,涯底下都是死去的鬼魂,您千萬不能下去。”
鎮子里的老人說,絕情涯在古代是殉情之地,無數悲情的戀人選擇在這里結束自己的生命。
百年來,那些逃難到三水鎮的災民們,實在沒活路了,就成堆地往懸崖底下跳。
今生他們做了餓死鬼,若能死在風景秀麗的絕情涯,興許下輩子就能投胎到富貴人家。
當年大錘逃難來到三水鎮,要不是長生的父親葉鐵心收留,只怕他也早就跳下去了。
無論如何,大錘也不能讓少堂主下去。
只可惜,少堂主的意志不是他能違抗的。
稍作抵抗,大錘就乖乖地固定好繩索,將繩索的另一頭纏繞在長生的腰間。
大錘膽戰心驚,抓緊繩索,將葉長生緩緩放了下去。
繩子終究不夠長,葉長生沒能抵達懸崖的底部,懸浮在半空。
除了冰冷的峭壁,周圍茫茫一片,身下的深淵云霧翻滾,深不見底。陰冷的風穿透單薄的衣衫,毫無阻隔地鉆進皮肉,鉆進骨頭,激起陣陣戰栗。
他的靈魂,也神秘地戰栗起來。
就在長生的心快要冷透的時候,深淵的云霧,劇烈地涌動起來。
云海潮生,晃動起伏的波浪,泛起奇異的光,像是白色的,又像是黑色的。
一道道透明的人影,鉆出云霧,扭曲著,搖擺著,拖曳著奇異的光,紛紛向著葉長生游蕩而去。
鬼魂,幽靈?
無數道透明的人影,飄逸而又虛幻,在葉長生的周圍盤旋飛舞。
下一刻,它們面目猙獰,張牙舞爪。
凄厲的慘叫響起,好像錐子一般刺破耳膜,鉆進他的靈魂深處。
黑色的霧氣越發濃厚,將葉長生完全籠罩了起來。
在這一刻,憤怒,屈辱,無助,絕望,各種負面情緒潮水一般襲來,無情地將他給淹沒。
“不!”
葉長生五官扭曲,七竅流血,仰天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
劇烈跳動的心臟上,一道傷口緩緩裂開,露出一截發黑的鐵片。
“轟!”
黑色鐵片轟然炸裂。
八萬四千道意念,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