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的視線無法觸及的冰冷閘門之后,銀白色的光點宛若鳥雀飛過天空時被風帶起的些微羽粉一般,輕柔地隱沒在了那只怪物的口器間。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哪怕是用最高倍的顯微鏡也無法用物理的方式得以窺見那些銀白色光斑的真面目,那只寄生種更是毫無所覺地轉動了一下貼著裂隙的眼珠,能夠開金裂石的爪牙正要繼續先前的獵食行為時,它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如果硬要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接下來發生在那只怪物身上的事的話,就像是會侵入某種昆蟲的幼蟲體內,蔓延生長,直到將蟲體全部用自己的菌絲所取代才最終破開已經被吸吮一空的蟲體,在其頭部長出子座的冬蟲夏草一樣不,或許還要比這恐怖太多。
似乎是經過了短暫的思考,又或者只是出于本能的反應,已經蜿蜒攀附在怪物的體內,沿著怪物脊柱的血肉紋理蔓延開去的枝蔓微微一頓。
大部分時候,名為寄生種的怪物并沒有同類的概念。
在它們眼里,低等級的同類和人沒有什么區別,都只是供自己生長的餌料罷了。
但,即便是在剛剛蘇醒,也最缺乏能量的時刻,面對著這頓自己送上門來的饗宴,祂卻并沒有選擇將對方的軀殼蠶食一空,而是用自己的枝蔓截斷并取代了怪物體內的神經網絡,連接上了它的神經中樞。
眾所周知的是,肌肉是不可能自己動起來的。
無論是何種生物,即便是結構最簡單的水母,也需要電信號來讓自己完成收縮、擠出海水、靠著微弱的浮力漂浮在海中的動作。
而一旦脊椎處負責傳遞信號的通路被截斷,無論是什么生物,下場都只有癱瘓一途。
雖說這個世界的某些能力者也能靠著自己的能力讓傷者康復,但那基本上都是所謂的大力出奇跡,用能讓人斷肢重生的能量續接神經,讓人體實現的自我修復。
至于說斷開什么生物的神經,然后完全用機器控制對方的行動的說法更是徹頭徹尾的天方夜譚人類對大腦的了解至今都寥寥無幾,連將機械肢體完美地與某種生物匹配都尚且做不到,又何談越過大腦去控制某個生物
更何況不同的生物之間還有個體的差異,或許對某個個體來說是動一動手指的指令,放在另一個生物上就是讓對方將自己的脖子旋轉三百六十度也未可知。
但那些銀白色的細蔓,又或者說是觸肢連接上那只寄生種已經跟人類相去甚遠的神經網絡之時,祂的動作卻只是稍微停頓了片刻,緊接著,怪物便緩緩地將按在裂縫處的爪放了下來。
只不過這一幕在斐今瑤眼里就顯得過于驚悚了一些,原本那只怪物已經從縫隙間挪開了那一片宛如簇擁在一處的艷紅荔枝般的眼瞳,可不過須臾之后,對方卻又將視線筆直地投射了過來。
怪物此刻望過來的眼神似乎與先前并無不同那種眼神并不能用貪婪兩字來形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這種怪物的本質與真正的昆蟲相去甚遠,但對方在有些方面卻的的確確更像是蟲類。
這只怪物望過來的眼神中從始至終都沒有欲望的概念,無論是殺意、攻擊欲、敵意甚至是食欲,什么都沒有,就像是一個只有本能的空殼一般,機械地完成著進食然后成長的任務。
在小說中甚至有人會將其當做是一種天災來供奉,一如千百年前人類的祖先供奉那些完全無法理解的山崩、海嘯、日月侵蝕或是臺風一般。
那只怪物此刻望過來的視線中明明依舊空無一物,如果忽略外觀,那些眼球給人的感覺其實更像是肉色的無機質玻璃珠,沒有半分的感情色彩但似乎又的確有某種說不清的東西發生了些許的改變。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發生方才的意外,不過這至少證明了傷害她的行為的確也會牽連到她體內的那個東西,自己至少目前性命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