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們還覺得不可能,如果是正面交手的話,醫生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如果想用陰謀詭計,醫生的手段他們也早有體會,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他們一直嚴防死守,不給醫生任何可乘之機可誰又能想得到,問題會出在黑衣組織這邊
想到諸伏景光死前的樣子,安室透手指不可抑制的痙攣了一下。
難怪落合政彥一直追問那個狙擊手的情況那是最有可能證明諸伏景光是臥底的線索。
他根本不是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在那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讓諸伏景光去死了
一連說了許多話都沒能得到回應,安室透關掉了麥克風,只有按住耳機上的按鈕才能傳出聲音,工藤優作看著座機上的顯示,如果不是通話的時長還在增加,他都要以為通話早就結束了。
電話那頭死寂一般的沉默讓他因成功找出幕后主使而激動的心情迅速冷卻下來,他心頭一沉,不禁問道“出事了”
既然不是正在通話這位,那就是那天和他一起用變聲器連線的同伴
“你的同伴”
“他死了。”電話另一頭終于傳出了安室透的聲音。
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黑麥威士忌也不見了,天臺上溫熱的血才剛冷下來,空氣中還漂浮著血腥味,安室透不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氣味難聞,但是他第一次感到暈眩,想要就此倒下長睡不起。
醫生這一次也沒有親自動手殺人。
安室透忽然意識到,這一次他不僅沒有出現在現場,他甚至連面都沒有露。
只是兩個與他有關系的人動了手
用的還是“正當”的理由
清除臥底呵。
“我要去看看。”安室透聲音沙啞地說。
他沙啞的語調簡直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嗓子如同被無數刀鋒滾過一般,只剩下令人痛苦的回音,如果不是工藤優作聚精會神在聽,很有可能就漏掉了他的這句話。
工藤優作看了一眼悄悄湊過來的兒子,連忙站直了身體,把座機的話筒拿遠了一些。
要去看看人都死了,還能看什么
等等,難道有人把尸體帶走了
工藤優作呼吸急促,幾乎是憑直覺脫口而出地道“他還沒死”
安室透也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急促的腳步聲直奔樓下,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中了棉花般酸軟無力,又像是身體都灌滿了鉛水,靈魂憑借著一股不愿服輸的執拗,在帶著身體奔跑。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下樓,看到的就是菊葉關上面包車的車門,轉而上了駕駛座,車輛啟動的聲音傳來。
黑麥威士忌正拿著那把槍站在路邊,左輪的槍口上仍沾著血,他神情莫測地盯著那輛車。
安室透拿出車鑰匙,毫不猶豫地開車追了上去。
從后視鏡上看過去,黑麥依舊站在原地。
瞥到他手里的槍,安室透的手指驀地攥緊,在車窗遮光玻璃的遮擋下,他終于神可以毫無顧忌地泄露自己的情緒,他面色黑沉,那雙眼睛倒影到前方的玻璃上,不似以往明亮,反倒幽暗無光,尤其的危險恐怖。
菊葉是醫生的人,醫生又是落合政彥,落合政彥假借幫忙的名義,一次又一次騙了自己
無數的念頭紛至沓來,在能盡情暴露自己真實情緒的瞬間,那些念頭也占滿了安室透的腦海。
猶如失去氧氣一般,他的呼吸逐漸困難,仿佛鋼鐵鑄成的心臟也被擠壓出一道道裂痕,越來越強烈的痛楚從心中傳來,唯有一直盯著前方的那輛車,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安室透曾經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醫生的所有手段,絕不可能再被騙第二次。
可當醫生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卻沒能認出來,不僅沒能認出來,他還向醫生求助了一次又一次。
安室透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菊葉上次從他家離開時的情況,那是他最接近真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