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考之后便是殿試。
一如周時譽所料,皇帝也好,尹家也好,全都在費盡一切心思為他造勢,辭藻夸張到周時譽聽了都覺得有些諷刺。
他們需要的不過是個文人代表,那人是誰不重要,究竟有幾斗才學也不重要,能不能聽他們的話、配合他們演好這場戲,這才重要。
傅良背靠傅家,也不缺人為他揚名,一時間長安有了兩位千年難遇的才子。
與周時譽的如臨大敵相比,章家要隨意許多,幾乎沒有太大的舉動,仿佛是覺得自己穩坐釣魚臺,故而不屑于出手。
以章家的根基底蘊,也確實不是這一件事情可以動搖的,半個朝堂都為他馬首是瞻,他若是堅持,眾口鑠金之下,誰是狀元還未可知。
章惟德與傅高業同乘一輛馬車入宮。
因為沈明恒的關系,章家有了幾分危機感,與包括傅家在內的世家聯系愈發緊密。
“尹則誨近來聲勢不小,丞相不擔心嗎”傅高業掀開車簾一角,再次落榜無緣殿試的寒門學子守在宮門外,還有不少讀書人專程從附近州縣趕來,霎時間蔚為壯觀。倘若有人在此振臂一呼,天子坐著的龍椅怕是都得抖一抖。
章惟德平淡地掃了一眼“放心,鬧不起來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尹則誨還不至于做。最次的結果,不過就是換個太子罷了。”
傅高業詫異道“看來章丞相已經有想法了一十六年的培養,丞相就忍心”
“圣上還年輕,這點時間,耗得起。”
傅高業便知章家已經決定了要放棄沈明恒,他仍記得那一千兩金子的仇,幸災樂禍般地笑道“聽聞太子殿下與幾個富商走得極盡,看來是長大了,也懂得培植自己的人手班底了。”
章惟德也笑,眼神中有微微的輕蔑“我當他要這么多錢是想做什么大事,原來只是區區商戶,當真是扶不起的爛泥。”
連章振聽完之后當晚都喜得多吃了兩碗飯,不僅沒阻止,反而樂見其成。
沈明恒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慢悠悠吃了午飯,又去書房里數了一遍他的金子。
不得不說,章家真有錢,這些金子可真耐花,柳沅他們已經往燕丘送了兩批糧草藥品了,居然才花了不到十分之一。
沈明恒又拿了兩塊金子出來,然后在箱子上層堆滿了書籍,又寫了封信塞進去,最后才將箱子合上。
這箱子被以書童宋景年的名義送到了他所居住的客棧。
滿皇朝的目光都在注視著皇宮中的唇槍舌戰,無人在乎一個小小的、被太子厭棄以至于人還在殿試行李就被扔回了客棧的書童。
那客棧有三皇子殿下派來的侍衛暗中把守,想來是遭不了賊的。
沈明恒把書房鎖上,正準備到小花園看看風景,便聽說宮中來人了。
傳口諭的內侍畢恭畢敬“參見太子,陛下宣殿下入宮。”
“是你啊。”沈明恒瞥了他一眼,發現是他剛來時見到的那個內侍,同樣是因為科舉,同樣是宣召他前往,大概也同樣不是什么好事,只不過內侍的態度倒是變了許多。
內侍頭更低了些“此前冒犯了太子,還請太子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