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有樣學樣,也低頭嗅聞信紙。
貍花媽媽和它的兒女雖然花色各異,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爪子都是白的,走起路像踏在雪上,十分飄逸靈動。
小杏仁總是與眾不同,匍匐身子緊盯布條,仿佛那是一只獵物。
它嗷地撲過去,咬住甩了兩下,才發現那只是一根布條。
曲蓮隨后跟來,嘴里叼著兩種圖案的窗花。
“喵”
幾只貓蹲到曲蓮周圍喵喵叫喚。
許念道“曲蓮,是你叫它們來的”
曲蓮抬起眼,瞳中有神。
許念忽地明白過來。
原來曲蓮不忍心聽到他說的那一句同歸于盡,為幫助他完成任務,它召集館中其余的貓加入了送信的隊伍之中。
許念難以置信地揉一揉眼睛。
他的胸中涌起暖意。
大敵當前,小貍奴且如此英勇,何況人乎
接下來的幾天,許念先是陪著曲蓮送了一趟,后來又看著曲蓮帶領其它的貓送信,再后來,他的貓對這份差事越來越熟練,一只一只晝伏夜出飛檐走壁,他已經跟不住了。
曲蓮接連教會三花和珍珠,連小杏仁都看會了,成天奶聲奶氣地叫喚,也要出去干活。
好幾次許念喂食時發現小杏仁不在窩中,幾個時辰之后才被珍珠叼回來,可見是自己偷溜到外面跟著練習。
后來,許念發現甚至附近的流浪貓都開始聽曲蓮的調度。
金秋八月的東京城中出現了奇妙的一幕。
日薄西山,東北角陳橋門之上掠過如飛天一般的影子,貓兒迎著軍旗飛舞的方向奔跑,弓手剛要搭箭,烏云蔽日,那貓兒轉眼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更鼓響,鬼市的花環中竄出一只叼著彩衣的貓兒,攤主去追,被寺院的行者攔住,貓兒鉆過袈裟搖身一變成了小行者,丟下木魚,往右掖門巷子而去;
乘船往來的人們抬起頭,懸空而架的虹橋之上蹲著一只白貓。
瓦舍勾欄唱乞貓。
手影戲以三尺生綃作臺,以手比貓大人逞詼諧。
口技者模仿貓叫,博得觀眾一笑。
家家戶戶的窗花貼了又換。
貓兒出現在人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卻又神出鬼沒,待人反應過來早已尋不見蹤影。
月亮一天一天圓起來。
紙山一天一天消下去。
許念每天不必再外出跑動,只要坐守家中準備豐盛的伙食犒勞功臣。
他因此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信息。
在本草居失竊之后不久,脂粉鋪附近又有一戶人家報官他們外出買糧回來,頭尾不到一個時辰,家中遭到盜賊洗劫竟所剩無幾。
許念開始注意到在祥符縣接連發生的盜竊案并不是獨立無關的。
本草居失竊前三日頻繁接送的信息中都提到過一個禁軍中的代號鬼火。
市井之中潛藏著一伙神秘的盜賊,他們不像尋常的賊有自己固定的手法和目標,他們有時偷首飾,有時偷錢幣,甚至有時還采花劫色,所取不一,叫人難以琢磨其真實目的。
再者說這伙盜賊作案的時間也不是常人所理解的最佳時機,有時是光天化日之下,有時是家中護院都在的情況,可以說尋常盜賊會規避的不利因素對這伙盜賊而言都不那么重要。
他們似乎在聽從一個更高層組織的命令,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行動。
雖然信息錯綜復雜而且用的都是代號,但仔細推敲還是能注意到幾起案件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盜竊對象都是玄貓,盜走的物件之中都有賬簿、工簿等記事資料。
這些資料中關系最緊的信息便是鬼火。
鬼火似乎是軍營中用的一種軍械或物資。
許念憑此猜想指使這伙盜賊的人實際想獲取的就是鬼火的數量和分配位置。
正因玄貓在暗中監察記錄坊間探聽鬼火的人,所以這伙盜賊要不遺余力攪亂這個計劃。
是夜,一襲便衣出現在貍奴館的后門。
許念開門迎客“白大人。”
白驍摘下笠帽,拿出一張畫有金魚符號的信箋“你找我,怕不是信件太多送不過來,想撂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