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醫護人員離開了病房。
曲星熠的頭不再疼了,其它各項生理指標也都正常,醫生建議他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做進一步的檢查。曲星熠對此態度消極,說是等換了病房再考慮。
林朗中途接了個電話,回來后她問曲星熠“警察馬上就要到了,這位王先生你打算怎么辦”
原本是不需要這么問的,但曲星熠突然恢復了部分記憶,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曲星熠不再排斥王戀歌的存在了,他跟王戀歌說不定還真在失蹤的這一個月里談了一段。
王戀歌聞言,期待地看著曲星熠。
曲星熠靠坐在病床上,半垂著腦袋,臉色蒼白,眼珠在眼皮下緩緩滑動著,像是在思索著什么。自從疼痛消失后,他一直是這副不想搭理人的狀態,只有圈在梁沐手臂上的手指固執地抓著不放,可在醫生給他做檢查的時候,梁沐輕輕地推了推他,他修長的手指便一陣顫抖,像被火燒到似的,倏地把手縮了回來。
他很反常地沒借此抱怨作妖,而是默默地不說話,眼神都不跟梁沐對上。縮回來的手在床單上無措地僵了片刻,然后就摸出脖子里墜在銀色項鏈上的戒指摩挲起來。
林朗正在等著他的回答,他抿了下唇,偏頭去看梁沐的反應。
梁沐此時正思索著王戀歌的異常以及進度條幻覺再次出現的事情,根本沒注意到他隱晦的眼神。
曲星熠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
他現在心里頭亂糟糟的一片。自從恢復些許記憶后,他心中竟對之前百般看不上的王戀歌莫名生出了極大的好感。腦子里全是王戀歌的面容,眼神一與他碰上,心臟就砰砰直跳,又是酸澀又是甜蜜的心情不講道理地在他胸腔里醞釀。
但這是為什么只是離開了原有的生活一個月,他就喜歡上了別人可王戀歌有哪里值得他喜歡他的喜歡就這么廉價嗎,隨便就能在其他人身上扎根他難道本性就是這么無恥嗎,竟能同時喜歡著兩個人
沒想到自己竟會落入跟晏非臣相似的處境。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他只能像晏非臣一樣遠遠逃開那樣的未來稍稍想一下就令人窒息,簡直是噩夢。
不對,不對。
這一切怎么會是真的呢一定哪里出了問題,我一定哪里壞掉了。
曲星熠竭力抵抗著身體里那股強烈的、突兀的、完全不講道理的感情。
他壓抑著自己想要上前關心王戀歌、一直注視著他的渴望,他努力屏蔽著王戀歌的存在,驅趕著腦海里不斷閃回的畫面。他緊緊抓著墜在頸間的戒指,努力回憶著那些珍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他與自己的感情較著勁,絞盡腦汁地在心頭建起堤壩,抵擋著那些明明濃墨重彩卻令他本能地覺得陌生和排斥的感情的侵蝕。
生活驟然脫軌,重要之物眼看著就要從手中遺失的恐懼瘋狂地滋長著,野火一般在心頭的草野上蔓延。他被這火焰炙烤得越發焦灼,拼命地壘磚砌墻,岌岌可危地阻擋著反復沖刷激蕩的感情的海嘯。
曲星熠感到難言的痛苦與無助。這些心事他無法對任何人傾訴,更無法講給梁沐聽。他覺得自己連拉著梁沐抱怨耍賴的資格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