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小的粉塵在空中紛紛揚揚,光暈柔和了顧暮初的側臉,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空氣中隱約飄蕩著清爽的檸檬和馬鞭草的香氣。
是獨屬于季羽然的味道。
她盯著創口貼看了很久,然后才緩慢地,湊到鼻尖輕嗅著。
季羽然的溫度殘留在上面,還有些微的梔子花香,是和她洗發露相同的味道,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顧暮初腦海驀地浮現季羽然緋紅的雙頰,還有飄忽躲閃的眼神,指腹摩挲著創口貼,把它放進了錢包的夾層里。
隨后,她又從醫藥箱抽出另一張創口貼,慢慢纏繞在食指上。
季羽然還以為阻隔貼失效了,在感受到顧暮初無處不在的信息素氣味后,雙腿都打著顫。
她來到廚房,瞄了眼地上的垃圾袋,迅速將它提起來。
顧暮初幫自己燉冰糖雪梨受了傷,季羽然覺得有必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拒絕了一次幫忙,選擇用另一種方式。
平時,垃圾袋只需放到門口,每天會有專人來收,但為了能出去透透氣,季羽然拎著垃圾袋走到玄關,準備下樓清醒清醒。
坐在客廳里的人聽到動靜,沒有出來阻攔,而是揚聲道“冰糖雪梨給你溫著,注意安全。”
季羽然沒回話,手壓在把手上。開門的瞬間,熱浪伴隨著蟬鳴撲面而來,她的身影飛快消失在了門口。
輕快悠閑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內,瓷磚倒映出人影,半面透明玻璃照出夏日扭曲的景象。季羽然身上的燥熱緩解不少,她拎著垃圾袋,忽然想起來在廚房里,顧暮初俯身在塑料袋上寫了什么。
她停下腳步,拎起裝有瓷片的垃圾袋,和視線齊平。繞了一圈后,在上面看到半個巴掌大的標簽。
顧暮初的字跡雋秀工整,和她收斂鋒芒后的面容同樣可親,季羽然掃了眼上面的內容。
內有瓷片,小心誤傷。
這是顧暮初以前的習慣,成名前她住在臨近公司的老舊小區里,倒垃圾時總能看到上了年紀的人圍在垃圾桶旁,翻找里面能用的東西。
為了防止誤傷,她會把玻璃制品的碎片單獨放進垃圾袋,然后貼上標簽,算作提醒。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這個習慣落在季羽然眼里,就不那么尋常了。她覺得以顧暮初高高在上的作態,不會做這種事。
但現在的aha溫柔體貼,舉手投足都流露出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氣質。
季羽然沒由來想起顧暮初先前講過的那個夢,一開始以為是個玩笑話,可如今看來,對方似乎當真了。
夢中的結局是,自己把顧暮初送進了監獄。
不可一世的aha相信一個夢,并愿意為之做出改變,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季羽然不認為僅僅這些就讓顧暮初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她對顧暮初的說法存疑,雖然不知道對方經歷了什么,但不得不承認,顧暮初確實在慢慢變好。
樓梯道中的空氣不流通,悶熱又難受,季羽然站在臺階上,目光透過玻璃眺望遠處葳蕤,籠罩身上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如果那些話都是真的,自己不介意和她冰釋前嫌,然后等時機成熟,兩人分道揚鑣,尋找新的歸宿。
她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