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蘿深深淺淺地垂掛了下來,在云榻上沉睡著的圣人,卻仿佛永遠也不會醒來。
太清圣人坐在榻邊垂眸望著他的弟弟,身旁的檀色藥爐上熬煎著新的一帖湯藥,微微苦澀的藥香縈繞在室內,久久不曾散去。
他微微俯下身,先是探了探圣人額間的溫度,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瞼,又看了看舌苔的顏色,接著十分順手地搭上了他的手腕。這一趟流程下來可謂是行云流水,熟練極了。
眉眼蒼白的青年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眸,微微抿著失去了血色的唇,任由他檢查,卻始終不肯睜開那雙在封神量劫之后愈發顯得難以捉摸的眼眸。
太清圣人見狀,便又不由輕輕嘆了一聲。那聲嘆息飄散在空氣之中,輕到幾不可聞。
“還是不肯醒嗎”
負責煎藥的童子輕手輕腳地將藥端了上來,放在太清圣人的手邊,又迅速退了出去,順手將門帶上。
太清圣人看了看那藥,又想了想剛剛被他竭盡全力勸走不要打擾他治病救人的仲弟算了,他喂就他喂吧。
他干脆地扶起了通天,令他半靠在云榻邊上,便端起藥碗,輕輕將一勺湯藥吹涼,方才將之遞到了通天唇邊,看著他喉結微微動了一下,無意識地將湯藥吞咽了下去。
那雙熟悉的眉眼微微顫動,仿佛隨時都能睜開來看他,又朝他投來似笑非笑的一瞥。只是長兄再度看去,便又知道那只是他的錯覺。
他的幼弟仍然閉著眼眸,眉尖微微蹙著,不知道陷在哪一處夢魘之中。
也許是封神吧
太清圣人這樣想著,又舀起一勺湯藥,遞到了通天唇邊,十分耐心地看著他一點一點喝了下去。又不忘拿起旁邊的云帕,替他輕輕擦了擦唇角。
他真是一個好哥哥呢
倘若忽視掉通天身上的部分傷勢與他脫不了干系這個事實,太清老子確實是一位十分靠譜的長兄了。
后世有“誰主張,誰舉證”這一說法,換到太清老子身上,那大概就是“誰打的,誰來治”這樣的地獄笑話了吧
畢竟通天圣人的封神舊傷頗有些是拜他所賜,時至今日,亦是太清圣人苦逼地尋找各種方法,耗費大量天材地寶來撈他弟弟。
世間因果循環,也不過是區區一千年,便又倒了個頭。
誰又能知道自己當初造成的“因”,會釀造出怎樣的“果”呢
太清圣人微垂著眼眸,慢慢地將這一碗湯藥喂完,方才把藥碗隨手擱下,一手搭上了通天的手腕,再次為他把了一次脈。
片刻之后,他又痛苦地伸手揉了揉眉心,長長地嘆了一聲“沒道理啊,怎么會昏迷這么久呢難不成是心病還須心藥醫”
他看著眼前的紅衣圣人,神情苦惱極了,忍不住發出了靈魂詢問“通天你在嗎通天你聽的到為兄的聲音嗎能給個回應嗎三弟”
“你這樣一直昏迷,為兄很難辦的你知道嗎”太清道,“你仲兄向來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旁人動你一下他都得和對方急。你要是一直不醒,怕是連為兄也要挨打的啊。”
太清圣人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了,既然學醫救不了你,那我們就試試玄學吧”
差點忘了,他們可是玄門的圣人呢
是時候展現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專業對口了
太清圣人面容肅穆,將搭在通天圣人手腕處的手收回,下一瞬便干脆利落地點向了通天的眉心三寸處
竟是打算一探圣人的靈臺方寸
紫府之中,百無聊賴的魔祖驟然睜眼,猩紅的眼眸注視著外界的太清圣人,忽而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