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嵇康二人的面,青禾沒有詳細地將他的苦悶剖析出來,而是借用了大詩人李白的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此言一出,阮籍脊背驀地僵直,手中竟是沒拿穩他幾乎不離手的酒壺,鐺的一聲跌在馬車里,沒曾想酒壺沒碎,只是在木板上滾了一圈,倒是壺中酒灑了出來,馬車內頓時縈繞了酒香。
青禾忍不住嗅了嗅,沒有后世酒的濃香,她要是能學會釀酒在這時候應該能受人歡迎的吧。
“好一個舉杯消愁愁更愁,謝家女郎,沒想到你在詩歌方面還有如此造詣。”此時開口的是嵇康。
然而在場另外兩人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阮籍并沒覺得青禾猜中了自己什么,只覺她的這詩好,而自己的愁苦情緒被她猜中,想必只是自己外露太多,可不管怎么說,青禾贏了。
沒等他開口,青禾率先擺了擺手,“此詩并非我作,而是夢中聽他人所吟,只是覺得適合阮郎君罷了。”
阮籍那隨意的表情變了許多,一時也辨不清青禾話中真假,只好說道“是在下輸了,在下定教女郎這嘯技,不過聽女郎方才之言,是對這養生之道也有見解”
這是在探她的底
青禾略一思忖,要讓他們聽自己的勸,那就得讓他們對自己的好感度增加,而且這養生之道,自己確實能說一說,小青禾媽媽課堂開課啦
“談不上見解,倒是有一些淺薄的看法。”
迎上嵇康和向秀二人急切又略帶懷疑的眼神,青禾腦筋一轉,把辯證唯物主義的知識在腦海里過了一下,才道“嵇郎君與向郎君說的話其實都有可取之處,但都不全面。”
這話就是直接否定了二人,讓兩人同時蹙起眉來,方才還說淺薄,這就開始大言不慚了。
然而青禾接下來的話卻是叫兩人心中一震。
“首先我個人是更認同向郎君的觀點的,這世上并無神仙,我敢斷言二位在當世絕對找不出一個活了兩百歲的人來,聽聞太行山有鶴發童顏者,你們下來不妨去探查一下,拋開對其瀟灑行為的偏愛,探查一下那些人身世,我想這并不難辦。”
向秀連連點頭,他就說,若這世間真有神仙,他們身邊怎的沒有,可叔夜總拿古人說事,未親眼所見,如何能當真
然而青禾話鋒一轉,卻道“話雖如此,但人的生命確實是可以受到外物之影響的,向郎君可還記得那日我暈倒之事,若是順其自然,我如今恐怕已成枯骨,然向郎君為我請大夫照顧我,又求了嵇郎君予我五石散,我方才逃過一劫,所以嵇郎君之言也是有道理的。”
“就好比這馬車,若是我們日日趕路,且走那山間小路,不管風吹日曬,這馬車能用幾時若是馬車置于屋內,任其擺放,常年不用,這馬車能用幾時若是避大雨狂風,走平攤大道,舊時補漆,損時修補,這馬車又能用幾時”
是了,馬車不能長存,人亦然。
但馬車不能不用,人亦然。
馬車里陷入寂靜,幾人顯然都開始思考起來。
青禾很想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于是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自從有了系統,她入睡變得極快,很快來到桌前,順利地看到了三人的心聲。
阮籍“此女真乃神人也,方才瞧她那眼神,我便知她已將我看穿,只是不知她能否予我解惑,帶我脫離這苦海。”
嵇康“原是如此,我竟沒想到這般辯駁子期,所以我等現如今要做的便是讓這馬車能用得更久,此真妙計也。”
向秀“舊時補漆,損時修補,人要如何補漆,胭脂總覺謝女郎說得有理,可卻又有些奇怪,馬車若是壞了車輪可更換,這人斷了腿能換嗎”
越看青禾心中越發震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