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將他綁起來。”
神酒指的,是教琴師父的方向。
長者再次勃然變色,連敬稱都忘了用“圣女,你”
“教不嚴,師之惰,若我彈不好琴是別人的錯,那大抵是您的錯最多。我的護衛您罰了,那您自己呢”
“我”
“您沒教好我,理應同罪。”她說,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現下家主有事外出不在,這家里合該是我說了算,對嗎”
神酒看向那兩名護衛,彎眸淺笑。
“所以二位聽不聽我的呢”
那兩人傻在當場,卻終究不敢違背圣女命令。
半晌,他們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把罵罵咧咧的長者給捆了,壓在和歌子的旁邊。
“請問圣女大人,責打多久呢”
“和歌子受了多少下,他便一樣。”
“會出人命的”
神酒平靜道“生死勿論。”
那一刻,就連兩名護衛都覺得圣女大人忽然變得很可怕。他們不敢多問,只得一言不發地執行命令。
和歌子無法再維持跪立的姿態,只能以雙手撐地,掙扎著向神酒爬去,卻又躲開她的手。
“我會弄臟您。”她氣若游絲。
地上已經積出了水坑,神酒蹲在她面前,低頭看了眼自己此刻的樣子。
已然臟了。從里到外都臟了。
“不妨事。”她重新伸出手,“你痛不痛”
“不痛。”
長者的慘呼聲還有木板擊打聲,伴著雨滴傳入耳中。
神酒看也沒看一眼。
“他們其實并不在乎我出不出錯,他們只是想耍手段讓我乖乖聽話。”她低聲說,“以前我會害怕,甚至在說那話之前我也在害怕。可現在我突然不怕了。”
以前神酒只有自己,現在她有了小護衛。
和歌子的眼前逐漸變得迷蒙,只能勉強看清那青澀卻又綻放出艷麗色彩的臉頰。
“就像他們說的。我是萬人之上的圣女,所以我要做什么,沒人能夠置喙。我也不會再受任何人威脅。”
“和歌子,錯全在我,對不起,明明昨天才叫你說不會再受別人的罰是我不好。”
神酒伏下身,她的眼睫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說出的話有一點點顫抖。
“那么,我也以圣女的身份對神起誓,會作為主人保護和歌子。如有違背,就叫我不得善終。”
和歌子驚詫地抬頭,想去捂神酒的嘴,最終卻因虛弱而脫力,重重跌回地上。
不論過了多久,她都沒能忘掉這場紅色的日落。
到處都只剩下紅色,天幕艷烈的殘霞,身上的血,地上的雨水,弄臟的白斗篷,被琴弦勒腫的手指,還有神酒泛紅的眼睛。
僅在那天,貴族與平民、圣女與普通人,甚至主人與仆人的云泥之別都短暫消失了。
有的只是兩根濕淋淋的狗尾巴草,在偌大天地間緊緊依偎在一塊,仿佛只剩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