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是當著他的面,就將那疊宣紙往袖袋里塞。
也不知是太過慌亂,還是背著手不好著力的緣故,她慌亂間幾次嘗試,都沒能成功。
禮樂聲驅散山間薄霧,聲聲落在耳畔。
前來迎她的宮人,與她僅隔著最后一道遮蔽的廊角。
千鈞一發之際。
她看見面前的太子微微斂眉。
他向她伸手。
江螢的動作僵住。
霎時的掙扎后,她闔眼將整沓宣紙放到他的掌心。
“殿下,這些是”
她還想解釋,但前來迎她的宮人已經轉過廊角。
就站在容隱身后。
禮樂聲倏停,宮人們俯身向太子行禮。
“叩見殿下。”
容隱淡應了聲,將手中那些詩文折起。
信手收入袖中。
離開白馬寺后,宮中的女官將江螢帶至城郊一處皇家別苑。
這座別苑的布局特殊。
前院是尋常的皇家庭院,而兩道紅墻隔開的照壁后,便是一整座天然形成的湯池。
以供前來祈福之人洗沐滌塵。
湯池水熱,霧氣氤氳。
江螢褪盡衣衫,在宮人的指引下徐徐步入。
時隔數日,太子留在他身上的痕跡已然褪盡,赤露在水面外的雙肩雪白光潤。
青裳宮娥們半跪在池畔,以木勺舀起微燙的浴水淋過她的肩背。
江螢羽睫輕顫,指尖不由自主地輕扣住面前的鸞鳥浮雕。
心緒亦如水面洶涌不定。
畢竟,那疊宣紙還在容隱的手中。
那是陳三郎寫的詩文。
其中有幾封簡直露骨得可以拿去做她與旁人私通的罪證。
江螢心緒正亂,身后卻傳來司禮女官的安慰聲“姑娘倒也不必這樣緊張。沐浴完畢后,奴婢會帶您去花廳拜見太子殿下。之后便可回府靜候佳音。”
“多謝姑姑。”
江螢向她道謝,語聲里藏著不安“敢問姑姑,滌塵沐浴后可還有其他禮節。”
畢竟時辰愈久,太子便愈可能去看那些詩信。
她都不敢想象,太子看到陳三郎那些淫詞后,該是怎樣的暴怒。
那時她也不知是否還有命能回江府。
司禮女官笑道“姑娘莫急,很快便好。”
江螢羽睫微低,也唯有靜靜等候。
可女官口中的很快,便是整整大半個時辰。
等江螢換上禮衣,隨著宮娥走到別苑花廳的時候,窗外的天光已然亮透。
太子正在花廳內等她。
隨著江螢步入,花廳內的宮娥們魚貫離開。
太子抬手,將那疊詩詞遞還給她。
宣紙依舊是保持著對折后的模樣,太子似乎并未拆看。
江螢的心卻依舊不敢放下。
她抬步上前,俯身向他行禮,又小心翼翼地從容隱的手中接過這疊宣紙。
“殿下”
她猶豫著啟唇,想著該如何解釋。
思緒未定,夾在當中的一張書箋無聲落下。
正掉在她和容隱中間的地毯上。
那是張被撕掉一半的廢稿。
自從在府內見到江妹妹后,吾茶飯不思,每夜輾轉反側,夢中盡是江妹妹窈窕倩影,楚腰纖細,羅襪雪白
容隱的視線同時落來。
兩人的目光在她面前的詩文間交匯。
室內靜得針落可聞。
頃刻的寂靜后,江螢滿面通紅。
她匆促起身,急忙在容隱俯身前撿起地上的廢稿。
將這一沓宣紙統統丟進面前的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