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略微有些不安,便抬手將身側的車簾撩起。
窗外的春風拂過鬢發,帶來些許的涼意,江螢指尖微蜷,依舊是有些心緒不寧
這件事當真會這般輕輕揭過嗎
駿馬的腳程很快。
未及午膳的時辰,這輛馬車便自江府門前停落。
江螢回到府中,還未行至閨房,便見柳氏身邊的桐枝急匆匆趕來通稟“姑娘,老爺與夫人正在花廳內等您。”
“我這便過去。”江螢輕輕應了聲。
她離家數日,又是宮里親自來迎的人,父親與柳氏此刻自然是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她。
江螢并未猜錯。
她方走到花廳門前,便見父親春風滿面地喚她“般般,坐到爹的身邊來。”
江螢輕應,在他下首旁的木椅上坐下。
候在旁側的侍女很快為她端來茶水。
醇厚的茶香透蓋而來,像是父親尋常時候都不舍得用的那餅好茶。
江文道滿面紅光,連語聲都比平日里要有底氣“你不用多問,陳家那門婚事,爹當日便幫你回絕了。”
聽到陳家兩字,江螢捧著茶盞的手指微微蜷起。
“陳家可惱怒了”她思量著輕聲“他們可會因此覺得失了臉面”
也因此,來報復于她。
江文道一揮手,渾不在意“惱怒又如何我家女兒是個有福的,陳家日后還敢在職務上為難我不成”
繼母柳氏也坐在她的身邊,手里端著茶盞,面上堆著笑意“可不是。”
她試探著道“這也不是選秀的日子,竟還能傳來喜訊,可見果然是天大的福氣。以般般這樣的姿容,即便起初位份低些,往后也定是能榮寵雙全的。”
江螢隱約聽出她似是誤會了。
畢竟他們只知是宮中的貴人,卻不知是哪位貴人。
而聽柳氏的話風,似乎以為是陛下。
圣旨未落,江螢也不能解釋,唯有就這樣含糊過去,僅是低頭小口小口地啜著茶水。
柳氏卻沒有停口。
“可惜玉媱還在莊子上,不然送般般入宮的時候,讓她前來添簪,也好沾點福分。”她捧著茶盞,像是信口感嘆道“其實年節前那樁事,玉瑤也并非有意。畢竟她年紀尚小,遇到陳三郎這樣當著她的面遞信給般般,不免會受到些驚嚇”
手中端著的白毫銀針依舊香氣清芬。
江螢卻有些難以下咽。
她站起身來,心里的不
安之感愈甚“母親慎言。陳家的事我們還是少沾染為好。”
她心緒不寧,轉身向父親福身“女兒幾日未曾回來,房內還有許多物件要重新整理,便先回閨房去了。”
江文道今日心情頗好,當即便點頭答應。
隨著江螢的步履遠去,柳氏這才像是回過神來。
她也擱下茶盞,拿起帕子輕輕拭淚“老爺,般般還未入宮,便已瞧不上我這繼母。”
“往后這府里想來是沒有我與玉媱的立足之地了”
“怎會。”江文道不以為意。
“般般的性子向來是軟,如今不過是累著了。你等她休息片刻,到晚膳的時候,自然會來向你認錯。”
江螢并未去向柳氏認錯。
她甚至連晚膳都未到花廳里用。
白日里驚嚇連連,回府后又應付過父親與柳氏,江螢不免有些疲累,初入夜后便睡得格外濃沉。
今夜并未落雨,窗外風吹梨樹的聲音娑娑細細,似江南小城里的水浪起伏安寧。
江螢眼簾低垂,呼吸漸漸平穩。
就當她在春日里睡得香沉的時候,似乎又聽見太子在耳畔兇狠地喚她的名字。
“江螢”
江螢輕唔了聲,努力想要支起眼皮。
但許是白日里太過乏累的緣故,那雙烏黑長睫勉力抬起寸許,便又沉沉墜下。
她翻了個身,睡意重新變得濃沉。
正當她快要重新進入夢鄉的時候,她的腰間倏然一緊,像是被人猛然握住。
緊接著天地旋轉,她就這樣被人掐著腰肢從榻間撈起,被迫半坐在床褥上。
錦被掉在地上,江螢在驚嚇中睜開眼。